青州,济南郡,东平陵。
“什么?!让我去任东牟郡太守?”
济南太守严会听到返回使者的话后,瞬间就气炸了肺。
济南郡是通衢富庶的地方,东牟郡是什么地方,是一个从偏僻东莱郡分裂而成的一个小郡,一个比东莱郡还闭塞、还穷困的海角。
严会知道,那个东莱贼首刘预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根本不看重自己奉上苟纯首级的功劳,他所想的只不过是直接控制济南郡。
可是,这一番情况与之前自己的岳丈所说的不一样啊。
原来,在劝严会杀掉苟纯投降刘预的时候,便宜岳父何雍可是告诉自己,他已经飞鸽传书,说已经得到了齐地豪强支持,而且已经劝动了刘预,他们答应只要严会献郡投降,就依然让他留任济南郡太守。
不是如此的话,严会怎么会袭杀自己恩主的亲弟弟,让自己背上这么大的骂名呢。
严会想着,这多半是刘预之前使诈,以自己贪图一时安定的想法,中了东莱贼的圈套。
“刘预小儿,难道以为我是三岁的孩童嘛!”严会怒喝,原本几年安平日子消磨掉的杀气又回来了。
严氏宗族可是已经搬到了济南郡,如果调任东牟郡,那可就意味着抛弃这几年间积累的土地、财富和人脉。
“父亲,那我们怎么办?”
严会的长子严忠在一旁开口说道。
“刘预欺人太甚,既然如此,你速派人调集郡中兵卒,一定给我守好东平陵,再派人去兖州鄄城,太傅东海王如今坐镇那里,他以前就器重笼络过我,只要我转投太傅门下,肯定能得太傅麾下中军相助,到那时候就不用再忌惮苟晞和东莱贼。”
严会说道。
“可是,我们刚刚杀了苟纯,他可是正经的领青州刺史,朝廷高官啊。”
长子严忠担忧的说道。
“哼,领青州刺史罢了,杀就杀了,而且你知道苟晞率军去哪了吗?”严会冷哼着说道。
“父亲,苟纯难道不是去追击王弥残部吗?”严忠虽然这么说,但他知道肯定另有隐情。
“苟道将,率领精兵名为追击王弥,实则是要强入洛阳,他想着学当年董卓、魏武挟奉天子呢。”
“啊?那如此一来,岂不是就和太傅东海王结下大仇啦。”
听了父亲的话,严忠惊呼道。
太傅司马越率领朝廷官员班底和中军屯驻兖州,已经是事实上真正的朝廷中枢,留在洛阳的天子司马炽不过就是一个象征人物罢了,但只要苟晞率领强军进入洛阳,打出天子本人的旗号,那么东海王司马越的这个驻外朝廷立刻就会失去合法性和号召力。
所以只要苟晞敢入洛阳奉天子,那么他和司马越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这样一来,严会诛杀苟纯的事情,在太傅司马越一方看来,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甚至可以算是一个非常好的投名状。
就在严会父子密谋已定,准备召集手下军队,坚守东平陵以待太傅司马越的援兵时候。
同样在东平陵城中,何氏的府苑。
几个何氏宗族的大人物正在商议。
“严会,这是不死心啊?”
在听到密报,说严会准备召集周围郡兵死守东平陵,转投东海王司马越之后,几个何家人都是大惊。
“哎,这个严会还真是贪心,还非要赖在这济南郡了。”
本来,何氏得知苟纯命令严会,发兵攻打东莱贼,世世代代聚居东平陵的何氏,非常害怕济南郡遭遇战事,那样他们宗族遍布各城池的商产可就遭殃了。
所以他们才欺骗严会,让他杀了苟纯投降刘预。
本来以为,只要严会上了贼船,就肯定一条路走到黑,这东平陵等城也就可以免于刀兵战火。
可没想到这个严会就是死也要死在济南郡了。
“那我们何氏,可不能与他一起在这里等死。”
“是啊,如果东莱贼与中军在这里交战,我们的宗族基业可就遭殃了。”
一群何氏宗亲,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
“好了,办法又不是没有。”身为宗长的何雍,出言制止了一群人的热议。
“严会手下的兵卒也已经不堪一战,都害怕打仗,只要除掉了严会,这东平陵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听到这么说,有人迟疑了一下说道。
“可毕竟怎么说,这严会也是我何氏的女婿,如此一来有损宦誉啊。”
何雍听了这句话,一双昏黄的眼睛一翻,不屑的说道。
“一个家妓生养的野种,如同养在身前的犬马罢了,算是什么我们何家的人,这个严会又算哪门子的何家女婿?”
“一个家妓生的女孩,给她一个养女的名分,把她嫁给郡守,过了两年上等人的日子,也算是对她有大恩大德了,如今我们何家需要行非常之事,杀了她一个丈夫也算是她报答我们何家的恩情啦。”
青州,临淄。
几天后,刘预又见到一波来自济南郡东平陵的使者,这些人自称是东平陵城中的世家豪强。
他们说,因为郡守严会反悔,不想投降刘预,想要改投东海王司马越。
还要在郡中强征士兵和民脂民膏,所以郡中士民群起反抗,已经把严会诛杀,并且诛灭了东平陵城中严氏三族所有的男丁。
随后,刘预就看到了一排又一排的木匣子,足足有四十多个,每个木匣子中都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其中还有花白胡须的老人,也有几岁懵懂顽童的头颅。
在使者的指认下,刘预看到了严会的首级,一个面目狰狞的凶悍面孔。
刘预不禁喟叹,这个严会还真是可怜,这么快就和自己炮制的苟纯一般遭遇了。
只是不知道,这些济南郡的豪强为何如此的强大,一个郡守竟然可以被他们轻而易举的杀死,如果自己要控制济南郡,恐怕还是离不开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衣冠禽兽。
这种传檄而定,四方望风景从的征服还真是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