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兹说是,他也不愿意和中原交战,他告诉林泉,他曾经见过中原士卒,个个悍勇,锐不可当,若是真的起了战事,只怕南国败多胜少。
林泉口头说着这胜负之事,尚未有明了,若是真的交战起来,朝廷未必站优势。
林泉和弗洛兹谈论了一番,最后弗洛兹决定暂停修建营地,让林泉写信给虞帝,希望虞帝亲自下诏,保证双方能够和平。
林泉有些为难,弗洛兹看出他的为难,告诉林泉,这件事不止林泉为难,就连弗洛兹自己也为难,若是没有这一道圣旨,南方的诸多国王怎么会放心,到时候他也不好交差。
弗洛兹都说道这个份上,林泉只好说自己写信,弗洛兹说自己可以等林泉四个月,这书信到京城,再从京城发出,四个月已经足够了。
林泉担心这仓促之间,群臣难以决断,让弗洛兹在多给一个月的时间,弗洛兹也答应了。
因为是他国统帅,林泉也不好多留,弗洛兹留下一串精美的手串就离开了。
在弗洛兹离开之后,林泉让乐琼研磨,开始写这一封奏折,在奏折开头,林泉就写了冒死请谏这四个他昔日不愿意落笔的字样。
他从两方面谈了这件事,第一件事,这若是不动兵的话,那么天下苍生就可以安宁,虞朝子民可以享受这太平盛世。
而且圣人的武功已经古往今来,再也没有人能比得上了,何必冒着风险南征。
林泉也说了南征的坏处,南征劳民伤财不多,而南方诸国和西戎诸国不同,西戎诸国多攻讦,而南方诸国却井然有序,一国被攻,其他诸国就齐心救治。白藕教就是一个教训了,以白藕教在南国的威望,尚且难以立足,更别说虞朝了。
他们如今没有什么理由,只能一路攻打过去,当初攻打西戎,不过到了西帝都,就已经十分吃力,更不用说进攻土地比西戎更大的南方诸国了。
林泉说西戎还可以吞下,而南方诸国,他实在不敢想。
这一封信林泉写的情真意切,他写到最后临表涕零的时候,真的落下了眼泪。
他擦去眼泪,让乐琼送去驿站,然后传递到京城。
这林泉中午上奏,下午时分,知县就来了,知县说是来看林泉如今生活是否如意,若是有什么缺少的,告诉他一声。
但是字里行间,对于林泉上奏的奏章有兴趣,林泉没有回答,询问知县,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知县说了几处景观,林泉见知县对于荡山的事情丝毫不知情,心中暗骂了一声糊涂,也难得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泉只是说自己谢恩,替自己的儿子谢恩的。
在知县离开之后,林泉总是坐立不安,当天晚上,乐琼见他无法入睡,陪在他的身边,看着林泉说:“林公子,事在人为,你如今尽人事了,如今只能听天命了。”
“天命,谁又能明白天命呢?”林泉说到这里,对着乐琼说:“琼妹,绍闻的字我已经取好了,就叫念修。”
“林公子,绍闻还小,你何必急在一时,给他取字呢?”
“我只恐我不能见到他成家立业了。”
林泉说到这里,叹气说:“如今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多,只怕这里就是我埋骨的地方了。”
听到林泉这话,乐琼迟疑了一下,然后对着林泉说:“是否让两位姐姐过来陪下林公子你。”
“不用,我还希望他们能够不知道这件事,琼妹,若是我的死在这里,你也也不用守着什么名节,找一个可靠的郎君……”
乐琼没有等林泉说完,对着林泉说:“林公子,这世上又要谁如同你这般可靠呢?”
“我,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父亲,不是一个好儿子,不是一个好臣子。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我基本都有了。”
乐琼见林泉这么说,对着林泉说:“夫君,你又何必如此自轻自贱呢?”
“当初她对我说,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看不清自己,这些年,我坐心斋,敬慎独,于心地功夫上,颇有所得。我无法做到存天理,致良知。”
林泉这些年心境早就不似从前了,他常常擦拭明镜,这明镜自然越加光明,而他善恶之交,更是严重了。
他是一个极为聪明之人,这聪明人最容易犯的就是,事情经常看到两端,导致无善无恶,善恶难辨,若是林泉能够执中还好,而他少年天性,率直自为,善事也做,恶事也做。往往以善为恶,以恶做善。
等到少年心性过了,有痛悔前非,想要改变。而积习难改,林泉于是进入到两难境界。
上奏之后,又怕圣人怪罪,连累家人。不上奏,又无法坐视刀兵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