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这么想的。”冯保点头,继而喃喃地道,“万岁爷的改革才刚起步,有些政策尚未推行开来,但毋庸置疑,肯定还会得罪许多大官大僚。原来我还不觉得,可现在越来越迫切希望万岁爷能为我提供最好的庇护,不然我这晚年生活怕是不得安宁啊!”
“冯公公是否想多了?”张居正望着冯保,“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现在可算想明白了,寄居人世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想得再多也没用,尽心尽力做事,享受生活便是了。冯公公原来可不是一个伤春悲秋之人哦!”
“我家老爷现在性情确实大变。”徐爵在旁忍不住插了一句。
“人当然都会变的,我也变了。”张居正道,“从前的我哪有现在这般平静?你家老爷是变得更加谨慎了,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这也无可厚非。”
徐爵微微颔首。从江陵城回来,尤其是去南京那阵子,他也看明白了,老爷现在就是变得谨小慎微,原来可是连永宁公主都敢坑的人,现在借老爷一百颗胆儿也不敢。
“莫非冯公公想退了?”张居正又问。
“那倒没有,万岁爷需要我的地方还很多。”在南京时徐爵也同样问过这个问题,冯保的回答大同小异,“想当初你我力挺万岁爷取而代之,总不能万岁爷成功了,我们却不管退下吧?”
“冯公公知道就好。”张居正笑,“我都进京来主持军事改革,潘老也在尽心尽力辅佐,若冯公公这会儿要退下,那陛下不说你,我也要说你。”
“这个道理我懂。”冯保道,“三个人我年纪最小,你们不退,我便不退,除非万岁爷真的嫌弃我了。”
“好!一言为定。相信冯公公也早明白了这个理儿,陛下好我们才会好,否则我们的命运又将难测。”
“瞧,大年初二,就谈这些沉重的话题!”冯保忽然咧嘴一笑。
“可我不觉得沉重啊,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本该是我们考虑的问题。泰和元年我们当全心全意助陛下一臂之力,让大明子民看到更多更大的希望。”
“张先生说得对!”冯保握拳,“我们的命运与万岁爷息息相关。”
“今天冯公公没参加宫里的宴会,却拜访我来,一会儿吃什么呀?”
“吃什么随便,又不差这一顿,什么样的山珍海味咱没吃过?让游七随便炒两道小菜、温一壶酒就行了。”
“好好!冯公公不挑剔就好,看来徐爵说得没错,你性情果然大变。”
“我现在的追求确实不一样了,也不怕张先生笑话,我原来有钱就想贪,有便宜就想占,可经历一通变故后,我现在只想过些清淡的日子,其它于我而言都不过是身外物。”
张居正笑:“既然如此,那冯公公何必担忧自己的未来?”
“咱不是还得为万岁爷分忧,偶尔也会做一些亏心事吗?”
张居正懂得冯保说什么,这些伎俩他曾经也经常使用,没办法,毕竟当前还是过于“人治”而不能完全做到“法治”。
故而感慨地道:
“只望在陛下的统领下,我大明政治更加清明而法制更加严明,这样冯公公就不必做亏心事了。”
正说着,张允修进来禀道:“爹,宫里来人了。”
“何事?”张居正忙问。
“陛下吩咐御膳房要给咱送吃的,问爹何时开饭?”
“陛下可真想得周到啊!”张居正喜上眉梢,一抬手,“就说午时三刻,哦,记得给传旨公公打赏几两碎银,过年了大家图个吉利!”
“爹,知道了。”张允修转身而去。
“看,我还担心一会儿吃什么?陛下都为我们想好了。”张居正大喜,“所以冯公公不必担心自己的将来,以陛下为人处世的原则,会给你安排妥当的。”
“但愿如此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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