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元年。
正月初二,晴。
宜婚娶,求嗣;忌借债,诉讼。
这个季节,北京城的清晨,春寒料峭,一片肃杀,都离不开热炕头。
大内刻漏房已经报了卯牌,平常这时候朱翊镠多半已经起床。若是例朝的日子,那更不用说,早起来了。
可今儿个他睡得贼香,一来还是休假期,二来昨晚缱绻缠绵了许久。
虽然年轻精力充沛吧,可古人早就留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真知灼见,养精蓄锐还是很有必要的。
赵灵素却早已经醒过来,而且也已经发现了这不是她平时睡的床。
只是躺着不敢动,怕一动,便将朱翊镠吵醒了。
此时虽然报了卯牌,可天色尚未亮开,房间里漆黑一片。
赵灵素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反正肯定不是她平日里睡的床。
这张床要软和多了。
而且房间里飘散着淡而优雅的菊花香,似乎也不是她的房间。
还有一点也不像,这房间里比她平时睡的房间暖和多了,当然这个暖和不是因为身边还贴着一个人。
她只能躺着漫无思绪地遐想着,记得昨晚皇上来,与她共进晚宴,后来发生什么,好像便不记得了。
但此时此刻她的头脑非常清晰。
身边人的味道她也熟悉得很。
就这样躺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感觉朱翊镠动了动,好像醒来。
毕竟也没扭头看。
正想着要不要动一下,忽然听见朱翊镠轻轻地问道:“素素醒了?”
“皇上,这是哪里?”赵灵素忙问。
此时,外头的天色已微曦,但房间里头还是分辨不清。
“先别问这是哪里,朕要告诉你一个消息。”朱翊镠终于撒开那只手,从一个部位换到另一个部位。
赵灵素也习惯了:“什么消息?”
朱翊镠慢悠悠地道:“素素,皇兄在台湾一次冲突兵变中已经死去,所以你不必遵循与他的那个什么约定,原本他就是为了不让我们好过嘛。”
“皇上说什么?”赵灵素深感诧异。
“朕说皇兄已经死了。”
“可皇上不是答应两宫太后……”
“又不是朕杀的,是他在台湾那边不作为,以致引发兵变。”
“皇上不会谝臣妾的吧?”赵灵素警觉地道。但刚一问出口便发现不妥,又赶紧补充道,“皇上一言九鼎,说他死了应该就是死了,臣妾不该怀疑。”
“所以你与他之间的那个约定啊诺言啊都通通不算数,在他有生之年,素素并没有毁约,你已经做到了。”
“所以呢?”
“所以素素可以出景阳宫了呀。”
“哎呀!”赵灵素讶然一声,同时豁然坐起,敏感地道,“皇上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不在景阳宫吗?”
“对呀!”朱翊镠笑道,“这里是钟粹宫,从今天起,哦,不对不对,应该是从昨晚起,素素便是钟粹宫的主人。景阳宫朕要另作他用。”
“皇上……”赵灵素无言以对。
“来来来,先躺下,时候还早着。”
“皇上为何事先不与臣妾说呢?”赵灵素只得躺下,带有几分不悦。
“与你事先说什么?”
“万历皇帝在台湾那边的事儿没说。”
“此情知道的人并不多,朕怕传到娘的耳里,让娘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