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自以为老本行没忘,但真的已经生疏了。现在回想,当徒儿刚把梁赟从兵马司提出来时,就该发现他两眼呆滞,人已经不正常了。后来审讯第一个犯人时,更应该有所察觉,但徒儿都没有起疑心,以致于……”
“起疑心他不也得死吗?只是不会死在你面前而已。”朱翊镠又一摆手。
“那徒儿先且退下。”张鲸这才悻悻然地转身离去,还是觉得自己业务已经生疏,不再适合吃这一碗饭了。
王安小声咕哝:“万岁爷,不但白折腾一场,还有可能惹来一身骚。”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也好。”朱翊镠却深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奴婢不大明白万岁爷此话何意。”王安弱弱地道。
“突发事故与乱象便如同照妖镜,能将各路妖魔鬼怪尽快照出原形,也许不是一件坏事儿。”
“哦。”王安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巡城御史王守中得知梁赟突然死亡的消息,头脑有点懵;得知梁赟是中毒而死时,更是迷惑不解。
去东暖阁觐见途中,他努力回忆这两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
首先,他几乎可以确定梁赟不是在兵马司中的毒,看守梁赟的兵卒差役他还是信得过。
其次,他发现梁赟神情举止有异不是被张鲸提走之后,只是因为当时不经意所以没有察觉。
第三,由于接到新的任务,他还调查发现梁世燊与老梁似乎看开了,不再只待在府上不出门。
然而,难的是梁赟已经死了,单靠感觉不行,需要证据。
证明兵马司的人没有下毒,确定并证明梁赟中毒的时间。
这样才行,也是难点所在。
到了东暖阁,王守中将他的发现与分析说给朱翊镠听。
朱翊镠听了神思电转,忽然恍然顿悟般地猜测道:“靠,梁赟不会是死于他爹梁世燊之手吧?”
王守中与王安面面相觑,毕竟虎毒不食子,他们想都不敢想,世上哪有父亲毒杀自己亲生儿子?
“当然,也只是朕的怀疑与猜测,这件事便交由王御史去查吧。”
“臣遵旨。”王守中喃喃地道,“不过经陛下这样一提醒,臣还真是觉得有可能,因为梁赟的变化正是从梁家出来之后,也就是梁世燊留下儿子梁赟刻意嘱咐,而臣与王公公在外候着,正是从那时才开始的,只是当时不明显,又没想到这一层故而没察觉。”
“哦,是了,是了。”跟着王安也恍然顿悟般道,“那时候梁赟就已经变得沉默寡言,当时都还以为他只是被他爹教训叮嘱所以变老实了,很有可能就是中毒之兆,直到今天才彻底发作。”
“如果是这样,那梁赟提前是否知道自己中毒已深呢?”王守中问。
“是啊,万岁爷。”王安接道,“梁赟看似很冷静呢,一个人知道自己都快要死了,还能如此淡定吗?”
朱翊镠稍一沉吟,道:“朕怀疑梁赟的脑子是不是已经坏了?”
“梁世燊不会如此狠毒吧?”王安不可思议地道,吓得目瞪口呆。
“陛下,既然如此,那即刻召梁世燊进宫。”王守中提议。
朱翊镠摇了摇头,说道:“召梁世燊进宫有什么用呢?一个人如果连狠到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放过,还能指望能问出他什么来吗?”
“那怎么办?”
“先查。”朱翊镠道,“还是最好想办法从梁府管家老梁身上着手,梁世燊不好对付,除非掌握有确凿的证据,不然逼他太急,难免他还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儿来。他这种人最恐怖了。”
“是啊,”王守中不住点头,感叹地道,“连自己儿子都不惜痛下杀手,那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事儿?”
“去吧,梁世燊得到消息,肯定马上会来要人,妥善处理好。”
“臣遵旨。”王守中领命去了。
朱翊镠又对王安说道:“你也不用再装了,但也不要以为白折腾一场,朕刚说过,也许这才是转折点。”
“万岁爷,但愿如此!”王安道,“如果真如万岁爷所料,那这个梁世燊太恐怖了,他简直不是人。”
“你即刻去一趟都察院。”朱翊镠又吩咐王安道,“让他们将梁赟这件案子,与归德府何希周、张金河那两宗案子,放到一起联系起来查,兴许会有发现。”
“万岁爷是怀疑这几宗案子是同一人所为吗?”王安当即敏锐地问道。
朱翊镠微微叹了口气:“一切都只是猜测,现在需要的是有效证据。可以大胆猜测,但必须小心求证,不能再让悲剧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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