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冯保的提醒,王锡爵反正是清楚保定府要被开刀了。
其实即便没有冯保的提醒,见朱翊镠这架势,王锡爵也清楚对保定府的“耕犁”式改革断无回旋的余地。
申时行、余有丁、王家屏也已经感觉到了——朱翊镠颇有研究嘛,想必早就摩拳擦掌,只等一个契机。
刚好张静修孩子在保定府丢失,那对不起了,就从保定开刀吧。
保不齐,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儿,那让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更何况他们也清楚里甲制日益凸显的弊端,如同土司制一样。
不光是里甲制、土司制,朱翊镠提出来的哪一项改革,像清田均田、切断皇室宗亲的供给……他们内心深处其实不都清楚很有必要吗?
只是担心害怕而已,加上又找不到在他们看来是为稳妥的办法。
朱翊镠说完,也没有急着追问他们几个,有意给他们消化的时间。
约莫有一盏茶的工夫,朱翊镠才缓缓说道:“朕刚才已经将取消里甲制的可行性与必要性简单分析了一遍,不知几位卿家现在有何看法?”
安静。
四位没有一个敢先表态。
心里面清楚是一回事,但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没有任何经验可循,谁也不敢保证结果会怎样。
他们清楚,难道张居正不清楚?或是之前的各位首辅、大学士、大臣不清楚吗?肯定都清楚啊,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不敢触碰吗?
见几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冯保只得又盯着王锡爵。
王锡爵知道这时候再不表态就对不起冯保的一片心意了。
“陛下,臣赞同试点,到底行是不行只有检验过后才知道。”
所以王锡爵第一个站出来表态。
但其实第一个想站出来表态的是王家屏,因为通过他在宛平县的实际经验发现,清田均田不仅受到老百姓的大力支持,而且朱翊镠的方案确实也进行得下去,并非毫无根据天方夜谭。
只是碍于自己位居内阁末尾,王家屏不好意思抢第一而已。
以致于第一个表态支持的阁臣自然落到王锡爵的头上了。
“王先生在宛平县应该积累了一些经验,觉得如何?”
朱翊镠有心问王家屏。
“臣觉得可行。”
既然问到他的头上了,王家屏当然由着自己内心回答。
态度比王锡爵要坚定得多。
尽管王锡爵刚才是第一个表态支持的,但其实态度很温和。
四位已经有两位表示支持了。
朱翊镠接着问道:“那申先生与余阁老以为如何?”
余有丁很清楚,他在内阁的位子其实有点尴尬。因为身子的缘故,本来他比王锡爵先入阁,然而现在都把王锡爵当作是首辅的接班人。
当然他也已经看淡不在乎这个,只希望能光荣致仕回归故里安享晚年,所以他的态度也很简单,就是随大流,但求无功只求无过。
余有丁用余光看了申时行一眼。人家首辅按理说要最先表态的嘛。
而申时行一向是个“和事佬”,既然有两位表示支持,朱翊镠态度明显又是如此强势,那担心也没用了。
“臣无异议。”
这样申时行也算表态了。
“臣附议。”
余有丁就更不用说了。
冯保松了一口气。
朱翊镠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即便不是也没关系,反正他已经决定,没有商量的余地,这不过是一个过程。
“好!既然几位卿家都没意见,那这件事就定下来了。”朱翊镠笑了,随即话锋微微一转:
“不过还是像宛平县试点一样,为了减小压力与不必要的麻烦,不要明确告诉大家取消里甲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