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你在宛平县负责丈量土地时专用的量弓吗?”
朱翊镠虽然是第一次亲眼所见,但猜也能猜到那是量弓。
况且他还专门提醒过严永凡,要注意量弓的统一标准问题。
因为上一次清丈田地时,出现了量弓的标准不统一问题。
其后果不容小觑。
这也是为什么朱翊镠要求全国再丈量一次田地的原因之一。
“是的。”严永凡点头回道,“今儿个进宫就是为了这张弓。小舅子看看,这张弓有何不同之处。”
朱翊镠刚一拿起量弓,便听见严永凡笑道:“小舅子没有经历过,也没有干过这活儿,肯定看不出来啥。”
严永凡说这话时,脸上尽是一股得意与自豪劲儿,好像天底下唯有他知道这量弓的秘密似的。
朱翊镠付之一笑,拿起量弓,用拇指与食指比划了一下,然后悠悠然地说道:“这张量弓短了三寸。”
“咦?小舅子如何知道的?”严永凡不可思议的神情,一下子愣住了。
“用手指量出来的嘛。”朱翊镠又用拇指与食指拃了拃弓弦。
“这么准?”严永凡瞪大眼睛。
“当然。”朱翊镠道,“丈量土地时户部颁下的弓样是三尺五寸,而你呈送上来的这张弓长度只有三尺两寸。”
“小舅子真是神仙,居然什么都知道哈,关键是你都没出宫,坐在东暖阁竟什么都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朱翊镠笑了笑说:“姐夫可别忘了量弓的问题还是我提醒你留心的。”
“我还以为小舅子只是说说,或者是户部的提醒。”严永凡道。
“那姐夫不是太小看我了?”
“哪敢?”严永凡心悦诚服地道,“那小舅子知道这张量弓的用处吗?”
“张先生在丈量土地之初,就让户部制定出合理的度量制,当时是以三尺五寸为一步,二百四十步为一亩。这是标准的量弓尺寸……”
“靠!小舅子怎么啥都知道?”
“别打岔,朕还没说完呢。”朱翊镠摆出一副威严的神情,“而眼前你呈上来的这张量弓,是三尺两寸,丈量土地时相当于一弓克扣三寸,变成了三尺两寸为一步,如此丈量下来,一亩田成了一亩一分多。姐夫你想想,这样一笔账,是多大的虚假。”
“原来小舅子早就知道了丈量出来的田地有虚假成分?”
“哎!”朱翊镠叹了口气,“楚王好细腰,后宫多饿死。当初张先生决定清丈天下土地,目的肯定是要增加田亩而不是减少嘛,各地官员也就投其所好弄虚作假。这样一来,地方既有政绩,又能得到张先生和朝廷的褒奖,各地官员何乐而不为?只是这样查出来的数目,有很大的水分。”
“哦,难怪小舅子要重新丈量。”严永凡喃喃地道。
“来,姐夫也说说你的发现。既然你呈送上来一张小尺寸的量弓,想必也发现了一些秘密吧?”
“当然。”严永凡脱口而出,继而又不自信地说道,“只是在小舅子面前有没有班门弄斧之嫌?”
“哎!”朱翊镠又微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我终究是个人,不是神,即便知道得太多,也不能事事躬亲,总得需要你们冲锋陷阵,为我分忧。你是驸马,有机会与我坐下来详谈,可对于其他官员呢?最终还得需要所有人的共同努力,明白吗?”
“明白。”严永凡点点头,“小舅子的意思是不能只靠你一个人。”
“对了。”朱翊镠欣慰一笑,“来,说说你的发现以及建议主张。”
“那我就班门弄斧开始了哈。”严永凡谦虚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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