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行又重新坐下,想着中书应该是为童德平的死因而来。
果不其然。
据查,工部主事童德平因贫寒,仅靠朝廷俸禄难以养活一大家子,平时又两袖清风从不接受贿赂,所以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刚好京察的旨意下发,他意识到自己的仕途马上就要结束,真个是愁上加愁雪上加霜,一时想不开,就悬梁自尽了。
这个调查结果,在朱翊镠看来,应该是没毛病。
申时行也是这样认为的。
问题来了,童德平虽然患了严重的抑郁症,但他的死,京察的确是一个导火索,至少可以说是京察刺激的。
如果不是害怕京察丢官,或许童德平就不会想不开悬梁自尽——当然这只是如果,这世上没有如果。
“申先生,对同主事的死,我们只能抱以同情,但京察必须继续。”朱翊镠再次表明自己坚定的立场。
“臣明白。”
“不利的舆论在所难免。”朱翊镠接着又道,“也不必刻意封锁堵截,倘若有人借机蓄意闹事,朕绝不轻饶。”
“臣知悉。”
“伴伴。”交代完申时行,朱翊镠又对冯保说道,“你派人安抚一下童家人,给他们送些慰问抚恤金,看他们还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尽量满足他们。”
“好,万岁爷,奴婢这就去。”
朱翊镠一摆手,冯保与申时行都离开了东暖阁。
在他们两个面前,尤其在优柔寡断的申时行面前,朱翊镠觉得有必要表现自己的坚决。
但他也不是不担心,毕竟刚登基不久,京察会牵动许多官员的心,可以说是人人自危。
偏偏这时候又出了童德平悬梁自尽的事,肯定有人借机大做文章,攻击京察,甚至以为一朝天子一朝臣京察是他铲除异己的举措。
接下来舆情到底朝哪方面发展,朱翊镠现在也无法预估,但已经可以预感到京察面临的巨大压力。
“万岁爷,武清侯求见。”
朱翊镠正闭目沉思,听见值守内侍禀道。
“他来作甚?”
这时候朱翊镠压根儿就没心情搭理武清侯李伟那个现世宝,所以回答时有点不耐烦。
感觉李伟就是一个添乱的人。
“万岁爷,奴婢也不清楚,他只说有事要找您。”
“不见,就说朕去了慈宁宫,要见去慈宁宫见去。”
朱翊镠知道李伟怕女儿李太后,所以故意这么说。
话音刚一落定,只见李伟已经冲进来了,说道:
“好外孙,这样不合适吧?”
“放肆!”朱翊镠脸色一沉,“这是朕处理政务之地,岂能容你说进就进?”
“……”李伟一激灵,腆着脸道,“在外公眼里,外孙此刻只是外孙。”
“即便只是外孙,未经我同意,你又岂能冒然闯进来?”朱翊镠以几近于呵斥责备的语气。
“……”李伟嘴唇蠕动着,一个字儿也没挤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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