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只是一个比方。”朱翊镠又刻意补充道,“我意思是说,当皇帝不是一定要像文皇帝那样出兵才行。”
“张居正是个忠臣。他愿意帮你?”
“不,一直是我帮他。从一开始帮他治病,到后来又帮他隐瞒,再到后来救张家,都是我在帮他。如果不是我,他现在真的已经死了。”
“为什么要冒险诈死?”
“不死,皇兄岂敢对他下手?张先生诈死就是想看看皇兄到底如何对他、对他张家。”
“……”任凭阳康脑子不笨,他一时也没有转过弯来,想了会儿才问,“难道张居正事先知道万岁爷要对付他?”
朱翊镠手指自己脑瓜儿,“不是有我吗?外界人都称誉我为神预测,我当然知道皇兄要对张先生下手了。”
阳康这才恍然顿悟般点了点头,继而又道:“以潞王爷调动湖广衙役、兵卒的速度来看,除了张居正、冯保、潘季驯,还有湖广一带的官员,也都为潞王爷所用吧?”
这一问朱翊镠没有回答。
但阳康似乎也明白了,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喃喃地道:
“我真想看看,没有一兵一卒、且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的你,到底是如何夺得皇位的。”
“你已经没有机会看到了。”朱翊镠态度十分的坚决,还特意解释道,“因为你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就因为我知道张居正依然还活在人世吗?”阳康问道。
“不。”朱翊镠又是摇头,“其实,这世上知道张先生还活着的人,远远不止你一个,都不下于十个,我、之怿、之怿她父亲、伴伴冯保、潘季驯潘老、戚继光将军,还有游七、胡诚、静修、王之垣等等,但你与那些人都不一样,你是皇兄的人,否则不用逃跑。如果不逃跑,我或许不会杀你。”
“我只忠于万岁爷!”
“在我看来,这就是你犯的错误,既然只忠于皇兄,就不该来江陵城。”
“潞王爷可以拒绝万岁爷,甚至忤逆他的圣意。”阳康凄然一笑,“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能自主选择吗?”
“其实,我早就发现你随我来江陵目的不纯,但一直没有赶你走,就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可惜你没有珍惜。虽然我不想问你是否后悔,但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刚才我说了,即便你发现张先生依然活着,只要你不逃跑,我就很有可能不会杀你。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沉不住气,一定要逃。”
“既然潞王爷如此坦诚,那我也坦诚相告吧,我是一个没有根儿的人,心始终在紫禁城,跟着潞王爷,哦,准确地说,你现在也不是王爷,我没有安全感与归宿感一直想逃离,只是找不到一个立功回京的机会罢了。”
“哦。”朱翊镠点点头,“这么说,你从未想过我会成功?”
“实话实说,确实没想过。”
“那你现在也该死得瞑目了吧?”
“不。”阳康不假思索回答地,“刚才说了,我很想看看潞王爷到底是如何取而代之的。”
“只想看这个结局?”
“是的。”
“仅此而已?”
“嗯。”
“好,那我满足你。”
“潞王爷答应不杀我了?”阳康忙问。
“不,你必须得死,命可以缓一缓,但逃跑的代价现在就要付出。”
“什,什么代价?”
阳康脸色陡然一变,原本他抱着必死之心,可与朱翊镠说着说着,似乎又让他燃起了一丝生存之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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