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冯保在自家门口设香案祭拜的当天晚上,李太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越想越伤心。
她的悲痛以及对张居正的缅怀比起冯保有过之而无不及。
冯保对张居正是一种朋友、政治盟友的关系,而李太后对张居正除了政治上的关系,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支柱与寄托,她对张居正的倾慕与敬仰非常人所能及。
然而正如朱翊镠所说,李太后来不及悲伤。
张居正这一走,她有许多政治问题需要认真考虑:首辅的位子交给谁?申时行真的能行吗?是否需要还政给万历皇帝?
或许是因为对张居正过于依赖与信任的缘故,她对申时行一直不太看好,觉得申时行没有魄力。
人就怕比较了,更何况是与张居正比?不是申时行不行,是整个大明王朝没有一个人及得上。
至于还政,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是时候,还是觉得需要听从小儿朱翊镠的建议:逐步放权。
若因为张居正的去世,一下子将权力全部交给万历皇帝,她还真担心大儿子娇纵而难以自控。
只是……
如今张居正去了,大儿子还有那么听话吗?她明显感觉到冯保一个人力不从心,而且也知道大儿子有心疏远冯保。
这潜伏着巨大的危机。
还有一件事儿她也很担心,偏偏在这个时候朱翊镠坚持要做一个普通人,这也就意味着小儿子从此不再是潞王了。
既然不是潞王,那就不必按照朝廷的规矩,进行议婚、订婚、成亲,再议藩、就藩等一系列程序。
那是不是意味着小儿子马上要离开她了?
一念及此,李太后立即起床向偏殿跑去。
虽然时候已经不早了,但朱翊镠也没有睡。他的心事并不比李太后或冯保少。
尽管他的目的达到了,一切事态也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但接下来的形势他还真不敢断定,万历皇帝会不会依然是历史上为了树立威权、贪婪钱财执意报复张居正的那个万历皇帝。
如果不是,当然就更好了;但如果是,那他将任重道远。
总之,不是结束。
相反,一切好像才刚刚开始,似乎又回到他当初穿越而来的时候,但显然此时的形势已大大不同。
“潞王爷,娘娘来看你了。”正想着,见赵灵素进来禀道。
朱翊镠抬眸强调:“素素,我已经不是潞王爷了。”
“那我以后如何称呼你?”
“容我想想,先请娘亲进来吧。”
“镠儿。”话音刚落,李太后已经进来了。
“娘。”朱翊镠喊了一声,连忙起身迎接,拉李太后坐下。
“娘娘。”赵灵素跟着也喊一声,给李太后和朱翊镠都斟了一杯茶,然后很自觉地离开。
“娘有心事,是不是睡不着?”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问。
“嗯。”李太后点了点头,继而反问道,“镠儿也一样?”
朱翊镠默不作声。
李太后也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地道:“镠儿,娘问你,你如实回答我,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娘?”
“越快越好吧。”
“那镠儿决定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