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症状,”李太后直接打断,“就说怎么办。”
较为年轻太医壮着胆儿道:“臣想先给潞王殿下扎几针试试。”
至于扎针的医理,省略不提。
李太后明显没心思听,她只要结果。
这名年轻太医李太后认识,是太医院的院判胡诚,医名颇显。
她一摆手,准了。
胡诚取出针具与器具,谨小慎微地在潞王太阳穴、膻中穴、合谷穴、内庭穴四个穴位上分别扎了一针。
扎完,他的心扑通扑通,像是要跳出来似的。
其他两名太医紧紧盯着潞王的表情,真怕他一睡不起。
暖阁寂静无声。
这时候都屏息敛神,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
朱翊镠直觉周身疼痛。他无力地睁开双眼,声若蚊蝇地道:“水,水……”
那名小宫女喜极而泣,说话都有点结巴了:“潞王爷,你终于醒了,水,水,哦,马上来。”
小宫女连忙倒了一杯温热的水过来,然后一手搀扶着朱翊镠,慢慢地倒入他的嘴里。
胡诚松了口气。
其他两位太医蔫巴了,心里头又悔恨又害怕,悔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想到没动手,特么扎四针就好了?害怕李太后让他们卷铺盖走人。
“镠儿!”
李太后满眼的慈爱,喊了一声。
她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老家是通州漷县的,一来习惯了儿化音,二来觉得这样叫得亲切。
所以,她总叫万历皇帝为“钧儿”,叫潞王为“镠儿”,就像她爹总叫她“凤儿”。
喝完水,朱翊镠重新躺好,头脑倒不那么混乱了,但很痛,嗡嗡作响。
他不愿意动,更不愿意被打扰。
此刻,他很想静一静。
“都出去。”
“镠儿。”
“我没事儿,就想安静躺会儿,哎呀……”朱翊镠忽然一声尖叫。
“潞王爷小心!别动!”胡诚赶紧上前,“待臣将针拔掉。”
靠!朱翊镠翻了个白眼,若不是发现自己手脚胸膛都扎着针,他恨不得跳起来飞起一脚。
老子不过魂穿进行了一番交战而已,你扎什么针啊?好像是你扎针将老子救活似的。
本来就痛,还特么火上加油,哼!待日后慢慢修理你!
居然敢胡乱给老子扎针!庸医!
胡诚小心翼翼地取了针。刚才他还感觉自己怕是要升官了,不升官也得有赏吧,这会儿见潞王杀人的眼神,他心哇凉哇凉的。
潞王可不好惹啊!在皇宫里臭名昭著。偏偏无人敢惹,有呵护他的哥哥和娘亲,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后。
“都出去。”朱翊镠闭上眼睛,忽然抬手一指,看似随意,却恰好指向那名小宫女,“你留下。”
李太后带着太医出去。
小宫女担忧地叫了一声:“潞王爷。”
“别说话,我死不了。”
“哦。”
小宫女立即闭嘴,乖乖地站在床沿不吭声,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
朱翊镠体内二十一世纪的灵魂逐渐清晰并强大起来,经过刚才那一番你来我往的吞噬夺权之战,他也知道这副身体的主人是谁了。
居然是历史上那个很不着调的潞简王朱翊镠!
不过这个开局嘛,好像还可以。
他的灵魂深处,最喜欢那个“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大明王朝了。
嗯,最喜欢,没有之一。
而且时间点又是在万历中兴鼎盛而关键的万历九年。
这一年,清丈全国田亩运动如火如荼,一条鞭法也在全国各地推行……
只是,万历中兴的顶梁柱张居正却已病入膏肓卧床不起,大罗神仙来都救不了那位油尽灯枯的首辅。
一想到张居正半年之后就要撒手人寰,大明王朝开始江河日下逐渐走向末路,朱翊镠便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自己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