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仁学堂。
陈星河看着已经远去的华星云,一时之间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师兄。”
许清宵喊了一声,陈星河也回过神来了。
“清宵师弟,记住,这人一定不能深交,虚与委蛇可以,其他的不行。”
陈星河再次跟许清宵强调一句。
因为他愈发觉得,这个华星云有问题。
“恩,我明白。”
许清宵不傻,华星云有如此威望,三年前在京都的威名不弱于自己,而且更是背靠大魏文宫,苗根正红的人物,长得又这样俊美,妥妥就是主角的面板。
这要是不狂不傲?
那主角他来当,自己现在回乡下种田去。
十年社会毒打告诉许清宵一个事实,但凡是那种第一次见面,对方成就不弱于你,或者是比你高的人,上来就是嘘寒问暖,各种友好,这种人不说没安好心,但绝对不可能是真心朋友。
朋友是什么?从最开始的普通到逐渐熟络,然后再到无话不谈,交心交底。
这种人?不是坏人也绝对不会是好人,至少给自己的感觉是这样。
当然事事不能想的太绝对,万一人家是个好人呢?
但这年头,好人活不长啊。
许清宵回到书房内,开始继续鼓捣自己的东西了。
对于大魏的发展,还有很多路要走。
水车粮产、九年义务教育、高速公路、全面温饱。
哪一个不是重要的事情?
哪一个不是提高大魏国力的事情?
哪一个不是赢得民心的事情?
别的不说,只要自己敢说出九年义务教育,天下百姓估计要喜极而泣了,如果自己是皇室一脉,估计恨不得自己当皇帝。
不过九年义务教育这东西太大了,最起码以现在的大魏扛不住。
真要做了,每年至少七八万万两白银补贴进去,甚至只多不少,毕竟九年读书不花钱,这是什么概念?
而且想要做到这个程度,不仅仅是国税要多,而且经济也要繁荣起来,否则的话,还是不行。
眼下还是得围绕着粮产来做功夫。
水车的事情,理论上应该是解决了,那么依靠水源,大魏粮产至少翻倍起步。
但这还远远不够。
如今的大魏,就如同暴风雨的船,随时可能会被打翻。
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明天突邪王朝或者是初元王朝向大魏开战,许清宵都不会太惊讶,因为大魏的底子,太虚了。
所以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还有两件事情要做。
第一,真正可以量产的种子,土豆,红薯。
第二,可以让粮食更好生长的有机化肥。
第三,新的稻种,目前大魏的稻种是两季稻,如果能找到三季稻,四季稻,这就是直接性的翻倍。
解决以上三个问题,大魏所有的危难直接少一半,距离女帝叫自己爹更进一步。
当然最主要的是,自己也可以享受一段悠闲生活了。
所以,对比这件事情,朝堂之争,许清宵看淡了不少,当然前提是没人招惹自己,如果有人招惹自己,许清宵不介意请他下线。
守仁学堂内,许清宵收回了心神,开始了新一轮的制定计划。
而与此同时。
大魏文宫。
此时,文宫当中有不少人再等待着华星云的到来。
自华星云要回归大魏京都,可以说文宫所有人都翘首以盼,恨不得华星云早点来。
毕竟最近一段时间,大魏文宫当真是有些憋屈。
自从许清宵来了京都以后,大魏文宫这段时间的确很憋屈,动不动有异象出现,而且全部都是因为许清宵。
两位大儒接连上场,结果不但没有将许清宵压住,反而让许清宵更加嚣张起来了。
试问一下,谁服?
可大儒上场都压不住许清宵,总不可能让天地大儒出面吧?
他许清宵配吗?
肯定不配啊,真派天地大儒上场,就算赢了又能如何?还不是丢人现眼。
可现在不一样了,华星云回来了,整个文宫所有儒生都看到了希望,至少朱圣一脉的儒生都兴奋不已,他们恨不得华星云今日回来,明日就去打许清宵的脸。
狠狠的打。
“来了,来了,他来了。”
“华星云回来了。”
“你们看,啷个就是华星云。”
“在哪里?在哪里?”
“华星云在哪里?”
“华兄来了吗?”
“星云大才在何处?”
文宫的儒生们沸腾起来了,他们望着不远处走来的人影,一个个显得异常兴奋与激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看到了某位圣人。
不远处,华星云缓缓走来,他面上带着温和笑容,令人如浴春风,谦谦有礼,没有一点倨傲之色。
“华兄,许久不见,当真是想念啊。”
“星云兄,我等已经备好酒宴,就等您回归了。”
“星云兄,一别三年,再见之时,你依旧如此这般少年啊。”
“华兄,还记得我吗?当年你在京都醉念三十诗,名动大魏,直到今日,我还未曾忘记,你应该记得我吧,我就是站在一旁给你旁边大儒倒酒的,对,就是我。”
“华兄,华兄,你记得我吗?你离开京城之时,我是在墙角哭的,你走的时候,还对我挥了挥手,记得吗?”
“星云兄,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你不认识我了?没事,我刚来的。”
见到华星云出现,众儒生一窝蜂的凑了过去,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反正先蹭个脸熟就行。
这又不吃亏。
“诸位好久不见。”
然而华星云没有任何厌烦之色,反而依旧保持温和,甚至朝着众人一拜,将君子礼仪展现的淋漓尽致。
“客气,客气了。”
“华兄,你实在是太客气了。”
“是啊,华兄,您跟我们这一拜,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星云兄果然名不虚传,谦谦有礼,对比一下,这狂生许清宵,与星云兄根本不配相提。”
“是啊,这许清宵连星云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别说脚指头了,连星云兄一根毛都比不上。”
“对对对,毛都不如。”
众人再次夸赞,同时恶狠狠地踩了许清宵一脚。
然而华星云脸色却微微一变,朝着众人温和道。
“诸位,兄长贤弟,星云方才从守仁学堂回来,已经拜访过许清宵了,许大人了。”
“许大人为官清廉,又有儒道大家之风,星云对许大人敬佩不已,也敬重不已,虽许大人与大魏文宫有些不和,可这当中也定有些误会,他绝非诸位口中狂生,反而谦谦有礼。”
“还望诸位莫要如此,我与许大人至少初次见面算是不错,也愿意结交他这个朋友,如若诸位捧杀华某,又践踏许大人,请恕星云不喜。”
华星云很认真地开口,为许清宵解释,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与态度。
可这话一说,众人皆有些好奇了。
这剧本有些不对啊。
华星云突然回归,按理说无论如何都要去针对许清宵的啊?怎么现在竟然和许清宵熟络上了?而且看华星云这种样子,似乎还觉得许清宵非常不错。
宁可为了许清宵得罪他们?
这不合理啊。
但不合理归不合理,华星云在大魏文宫还是有一定的地位,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讪笑着夸赞道。
“华兄果然非常人,能以德报怨,当真是我辈读书人之楷模啊。”
“是啊,既然华兄都这样说了,那我等也就不说什么了。”
“对比之下,华兄当真是谦谦如玉,我等佩服,佩服啊。”
“也是,许清宵也是一时走上歧途,我明白华兄的意思,想要好好与许清宵交心,然后将他引上正路。”
“当真是聪慧啊,华兄不愧是华兄,大魏文曲星之名,也并非浪得虚名,用这种方法,来感化和教诲许清宵,我等佩服,佩服。”
众人开口,先是讪笑开口,而后又从另外一个角度去分析这件事情。
但华星云没有再解释什么了,不知道是因为解释不清楚,还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没有说什么了,而是朝着文宫里面走去。
大魏文宫内。
陈正儒,孙静安,王新志,陈心,周民五位大儒静静在等候着。
华星云快步走来,朝着五人一拜。
“星云,拜见五位大儒。”
“星云,拜见老师。”
华星云先是朝着五人一拜,这是儒者之拜,随后又站在陈心面前,双膝跪下,行跪拜大礼。
“星云,起身吧。”
陈心大儒将华星云搀扶起来,而后者看向自己的老师,声音略显伤感。
“老师,学生周游列国三年,也未曾与老师写过书信,实在是因为有许多事情,不过与方便,今日再见老师,学生自愧无比,还望老师莫要责备。”
华星云略显伤悲,他如此说道,希望对方不要怪罪自己。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陈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念了两声回来就好,
“星云啊,此番你回来,倒是刚好,太平诗会即在眼前,科举也马上到了,你这些日子就待在文宫吧,好好学习,然后再与这些儒生们,讲一讲这些年的经历,让他们多多学习。”
此时,孙静安的声音响起,脸上挂着笑容,如此说道。
“敬遵孙儒之命。”
“不过学生还是想着,入朝为官,毕竟这次周游列国三年,有许多感悟,愿意为国效力。”
华星云起身,朝着孙静安一拜,非常听话,但也提出自己的想法。
“很好,很好,你从列国周游而归,第一时间便能想到为大魏效力,很不错,非常不错,那你想去六部之中那个部门?”
孙静安很满意华星云的表现,回来第一时间就想着为国家出力,这才是真正的儒生啊。
对比一下许清宵。
呵呵,当真是连毛都配不上。
只是孙静安开心,可其余四位大儒面色很平静,尤其是陈正儒,神色略显得冷漠一些。
“学生想去户部。”
华星云开口,刹那间五位大儒的脸色皆然变了变,哪怕是孙静安脸色也有些变化。
因为他希望华星云先去兵部,或者刑部,去户部就有些不太好。
倒不是说不希望华星云与许清宵斗起来,他甚至巴不得华星云去找许清宵麻烦,可问题是,现在许清宵在户部如鱼得水,还是四品侍郎。
真去了,只会被许清宵各种打压,倒不如先去兵部或者刑部,最起码有他们在,许清宵还不敢插手过去。
可其余四位大儒脸色变化原因很简单。
华星云还没回来的时候,整个大魏都在讨论他,也都在谈论,华星云这趟回来,是不是想要找许清宵麻烦。
结果华星云直接就要去户部,还说不是找许清宵麻烦?
本来现在就是多事之秋,再加上许清宵的的确确是在帮大魏做事,华星云过去干什么?给许清宵添乱吗?
这是陈正儒的想法,他对华星云的确有意见,不过如果华星云自己低调一些,他也不会说什么,权当做看不见罢了。
但华星云摆明要去找许清宵麻烦,他如何愿意?
其余三位大儒想法则简单一些,认为华星云表面上温和谦虚,可骨子里还是有傲气的,去户部就是为了和许清宵比一比。
三年前的华星云,他们可没有忘记,哪怕现在华星云收敛了许多,但对一个人的印象,可不会因为突然的转变,而发生变化。
“不可!”
陈正儒开口,下一刻,他直接说道。
“去礼部吧,万国使者马上就要来了,你周游列国,认识许多人,去招待他们,也算是不错,做好此事,算功劳一件。”
陈正儒平静开口,直接否决了华星云的想法,去户部?不可能,去礼部差不多了。
大不了给个员外郎的职位,至于户部,就别想了。
“陈儒,您误会了。”
“诸位大儒,都误会了。”
“星云知道,许清宵在户部,也知道如今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皆然说我华星云要与许清宵要不死不休,但星云去户部,有三件事情。”
“其一,星云在异国他乡,见识到许多东西,可以帮助到大魏。”
“其二,如今大魏国力衰弱,星云三年前离开,便有些后悔,如今回来,自然希望大魏国力昌盛,所以去户部是为了尽力。”
“其三,正是因为京城百姓都这么误会,所以星云更要去户部,尽心尽责,帮助户部,帮助许大人,如此一来的话,谣言不攻自破。”
“否则,京城百姓会如何看我?说不准,谣言成真,到时不管学生如何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学生了。”
华星云一番话说的极其认真,也极其慷慨。
他去户部,绝对不是为了针对许清宵,而是为了帮助许清宵,一番话有一种肺腑之言的感觉。
让五位大儒皆然有些疑惑了。
尤其是孙静安,他是巴不得华星云找许清宵麻烦,可看华星云这样子,好像跟自己的想法不一样啊。
“你心意是好。”
“但,还是先去礼部吧?”
陈正儒微微皱眉,不过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还是要求他去礼部,户部就算了,至少现在别说。
“陈儒,请您相信学生,学生可以立下誓言,如若有任何一点私心,必遭圣谴。”
华星云一看陈正儒这般态度,不由急忙道,非要前往户部。
“陈儒,既然星云有这般意图,为何如此阻拦?”
“说到底星云是我们大魏文宫的人,陈儒公正无私,就更应该让星云去户部啊。”
孙静安有些拿不准华星云到底再想什么,可他还是义无反顾支持华星云。
“的确,星云有这种想法,老夫也支持。”
王新志也开口赞同,支持华星云。
不过陈心和周民却没有说话,保持沉默。
“陈儒,学生当真是如此啊。”
华星云再次开口。
而陈正儒却静静地看着他,两人对视,华星云眼神清澈,没有任何一点其他目光。
“去户部,当卷吏,你愿意否?”
沉默一会后,陈正儒开口了,让华星云去当卷吏,没有品级。
“陈儒,你过分了!”
“卷吏的确有些过分了。”
孙静安与王新志第一时间开口,他大魏文宫天之骄子,号称大魏文曲星的华星云,去户部当个卷吏?
这实实在在有些过分,不说员外郎吧,七品主事你也要安排一个吧?
卷吏?
这不是瞧不起人吗?
哪怕是陈心和周民也不禁皱眉。
因为这个卷吏品级太低了,而且有些难听。
可,华星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朝着陈正儒一拜。
“多谢陈儒。”
华星云没有任何一点愤怒,也没有任何一点嫌弃,反倒是大大方方直接接受了这个卷吏身份。
这下子,众人更加好奇了。
他们实实在在不知道,华星云到底在想什么,而且这三年来,华星云到底经历了什么?
怎么有如此大的转变?
三年前的华星云,虽然也心机极深,可至少也有少年锐气,比不过现在的许清宵,但也不是这样的。
若是三年前,让华星云当个卷吏,只怕华星云当场就要作诗骂人了。
一时之间,众人无言。
而陈正儒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既然开了这个口,就只能答应下来。
“行了,明日上朝之时,老夫会与陛下说的。”
“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
陈正儒说完这话,转身便离开了。
而周民也跟着离开,至于陈心想了想也转身离开,留下了王新志和孙静安两人。
夜晚。
大魏文宫内,一间房中,孙静安坐在主位,华星云坐在一旁。
“星云,你必须要跟我交个底,这个许清宵,你到底是什么态度。”
孙静安直接问道,也没有任何婉转。
“回孙儒,未到京都之前,我听闻过许清宵之名,也知晓许清宵所作的诗词,我对他极为敬仰。”
“他为民伸冤,大闹刑部,怒斩郡王,包括铲除女干商,每一件事情,都让学生看到了大魏新生之力。”
“如今的大魏,需要这种力量,学生对许兄也十分赞赏,只是不知为何,京都传来一些绯言绯语,不过这些学生不管。”
“今日去拜访过许兄,见过一面,学生觉得,许兄品性极好,而且忠心为国,学生只有敬佩与学习之心,其余皆无。”
华星云如此说道,每一句话都很认真。
“可他,侮辱朱圣啊。”
孙静安忍不住开口。
“孙儒,学生想,这其中可能会有什么误会吧?”
华星云为许清宵解释道。
“有什么误会?污蔑朱圣,还有什么误会?”
“星云,老夫当真是看错你了。”
“你身为大魏文宫天之骄子,你朱圣一脉最有才华之人,有成圣之资,老夫本以为你这三年在外,能有所长进,可没想到这三年,你心性没了。”
“早知如此,老夫当年也不允许你周游列国。”
孙静安怒了,他翘首以盼,把华星云期盼而来。
可没想到的是,华星云竟然不是来对付许清宵的?反而为许清宵说好话?
这当真是.......让他失望,彻彻底底的失望。
“孙儒,请恕罪。”
“我自然还是朱圣一脉的学生,可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学生也愿意去化解此等误会,我等儒生,其实都是文坛一脉,许兄只是偏激一些罢了。”
“他对朱圣一脉产生偏见,而学生就是让他明白,朱圣一脉,并非是他想象中那般,请孙儒谅解。”
华星云如此说道,还再为许清宵去解释。
“与你无法多言。”
“星云,你真让老夫失望。”
孙静安生气了,他起身离开,不愿在此逗留。
而房间内,只剩下华星云一人。
他没有说话,脸色显得很平静,至于眼神也是异常复杂。
如此。
翌日。
卯时。
大魏宫廷之外。
李彦龙小心翼翼地走出家门,这几日来,百姓们各种谩骂,甚至还堵门叫嚣。
让他实在是叫苦连天。
李彦龙死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上朝竟然成为了自己最痛苦的事情。
可不上朝又不行,真不上朝,一个怠慢之罪,自己也受不了啊。
所以李彦龙只能让家丁仆人看到外面情景之后,确定没有百姓在暗中等待,这才快速出门。
好不容易来到宫廷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