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悠长的号角声隐隐约约地从洛豪森村西边的方向传来,村庄里陷入了一片无序和混乱。
商人们惊慌地匆匆打包好行李,套好拖车,向狭窄的村门蜂蛹而去。被领主手下摇铃征召的村民们则带着紧张和不安跑向了领主塔楼旁边的军械库。
“嘿,抓住他!”混乱之中,一声惊呼从村里的肉铺中传了出来。
一道瘦弱敏捷的身影从肉铺里冲了出来,他的怀里捧着几大块熏好的猪肉和鹿肉,一会儿便融入了出村道路上攒动的人头。
屠夫在他的后面,拿着砍肉刀从用石头堆砌而成的肉铺里冲了出来,不料却摔了个踉跄。等他再抬起头时,那个该死的贼已经没了踪影。
村里的卫兵们大部分上了村墙,或者是在村门口维持秩序,因此,在村里像这样趁火打劫的事情屡见不鲜,大多都是酒馆里的雇佣兵、异乡人和痞子干的。
“见鬼,见鬼,见鬼,洛翁伯爵和他的蝗虫军队就该去他们该去的地方——地狱,而不是我这!”费福尔爵士嘴里的骂声和嘟囔自警铃声响起后就没停下过,刚刚和他翻雨覆雨的女人正和另一个女仆七手八脚地帮着他穿戴盔甲。
“轻点维妮娅,你这个愚蠢的婊子,我可能会死在你的笨手下而不是敌人的刀剑下!”
费福尔爵士的脾气不好,在他紧张的时候会变得更加不好。此时的他正试图通过咒骂刚刚给他系帽带过于用力的女仆来驱散他心中的不安与恐惧。
塔楼外暗沉的天色使房间里的光线昏暗极了,地上的一部分干草因为潮湿而腐烂,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这可让屋子里心情本就不好的人雪上加霜。
“谁让你这头肥猪天天只知道吃肉喝酒,寻欢作乐?瞧瞧你那快赶上我胸部一样大的双下巴,塔楼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维妮娅不是故意的!”
在房间的另一侧,穿着深红色贵族连衣裙的丰腴老女人一边弯腰焦急地收拾着箱子里的金银细软,一边面露凶相数落着费福尔爵士,她的丈夫。
“伊罗娜你还好意思说我,我的上帝,谁不知道我领地收入的很大一部分都被你用来挥霍了?新的礼服、用来搭配新礼服的珠宝、马匹、仆人,一样不落!要知道,我本来可以把这笔钱用在加强领地的防御上。”
费福尔爵士回过头,怒目圆睁地对着箱子边那道暗红色的背影咆哮道。
“哈,亲爱的,我承认我确实用了些钱,但是远远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张。既然你这么在意我们的领地,那你怎么不把你寻欢作乐时花的钱用在加强防御上面?”
二人的争吵越来越激烈,费福尔爵士被气得颤抖,浑身白花花的肥肉也随之律动,吓得他身边的两个女仆更加手忙脚乱了。
“驾!让开,都给我让开!”村门口传来了万分火急的策马声,摩肩接踵的商人们和村民们慌忙地躲避着,在村庄守卫的呵斥下给策马者让开了一条直通领主塔楼的缝隙。
策马者穿着一件染成蓝色的武装衣,和费福尔爵士的家徽底色一样,看样子他是费福尔爵士的侍从。
“牵到马厩里去,但是不用卸下缰绳和马鞍。”侍从下了马,把缰绳交到马夫手里后便急匆匆的向塔楼跑去。
侍从的到来打断了费福尔夫妇之间的“战争”,费福尔将目光投向了刚刚进来的这个小伙子身上,期待他能带回点好消息。
“情况如何,弗雷兹?”
“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更糟糕。很遗憾我的老爷,我想我们得做好逃亡的准备了。洛翁伯爵的人非常多,借着雨雪停歇的空档,我在奥兰山丘顶上看见了他们在主路上从渡口方向而来的军队,上帝保佑,简直和毒蛇似的长长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
侍从的那心有余悸的眼神和叙述不像作假,当然,他也没有任何动机和胆量在这个时候对费福尔爵士撒谎。
这可让费福尔爵士陷入了一阵深深的犹豫和纠结之中。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以为光凭我们领地的力量就可以抵挡住他们的脚步?上帝保佑,这就和樵夫鲁赫家的小屁孩妄想以一己之力击败一个武装到牙齿的诺曼海盗一般可笑!”
伊罗娜夫人喋喋不休的声音又开始了,这可让费福尔爵士的火气一下又上来了:“闭嘴,你难道愚蠢地认为所有事情都必须通过战争来解决吗?”
“所以,我猜你想向洛翁伯爵做出妥协,乞求他能饶过你,是吗?”伊罗娜夫人尖锐地指出了费福尔爵士的企图。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坐下来好好谈的,我可以答应他一些条件,以换取洛翁伯爵选择绕过我们的村庄而不是选择攻打它。如果攻打我们,他们没有任何好处,还会损耗一部分兵力。而放过我们,不仅没有伤亡,还能获得我们的利益让步。我相信洛翁伯爵是个聪明的人。”
听到费福尔爵士的分析,伊罗娜夫人简直是气极反笑。
“看来你的脑子已经被那些该死的野女人们给迷坏了,才会说出这样的傻话来。你也太看得起我们了,洛翁伯爵如果愿意和我们谈判,他就不会毫无征兆地摧毁我们在渡口的哨站,杀害我们的斥候。我们的兵力在他面前不值一提,倘若和平的代价是让你交出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你会答应吗?”
费福尔爵士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顶浇到脚底,一下便冷静了下来。他感觉自己仿佛正置身于冰窖之中。
“至少我们现在还有机会带着大部分的财产和忠心的私兵离开。如果真到那时候,摆在你面前的选项或许就只有两个了——接受你绝对接受不了的条件,或者选择死亡。”
费福尔爵士这下真的是怕了。如果洛翁伯爵开出的条件是他不能接受的,那情况可就太被动了,他绝无半点胜算击败来袭的军队。
“好吧,弗雷兹,让仆人们现在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出发。”费福尔爵士沮丧极了,他艰难地对侍从弗雷兹说着,头上的汗珠滴滴答答地从额头顺着脸颊流进了武装衣的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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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停了,久违的阳光重新撒在了白色的大地之上。
费福尔爵士和他的家人们已经带着塔楼里值钱的东西和几个骑着马的侍从私兵先行离去了,但是现在村门口依旧还有许多村民和商人向外涌出,朝着通向杜塞尔多夫镇的道路匆匆行去。
就在这时,一队骑着马,穿着轻甲的斥候出现在了洛豪森村西部森林与农田交界处的主路上。
“嘿,看看那些胆小鬼,那么卖力地推着推车,我打赌他们晚上在床上和他老婆干事的时候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卖力!”
一个背着印有洛翁伯爵家徽的盾牌,戴着毡帽,穿着武装衣和皮革外套的年轻斥候用手指着远处路上推车的商人,和同伴们开着低俗的玩笑。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