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的话,你得在这棵树上挂一整晚,看着自己一点点地被烤熟,然后被野狼分食。」西蒙补充道。
汉斯的脸上出现迟疑和犹豫。温特说的没错,他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小角色,虽然这是违背行规遭人唾弃的背叛行径,但在自己的命面前,他有什么必要跟维护自己的至亲一般维护一个素不相识的雇主呢?
大不了就如温特说的,等事情结束之后,远走高飞,开始新的生活。这么广阔的世界,之前的雇主真的会为自己这么一个小角色花大价钱追杀自己么?
「快放我下来,我说,我说!」汉斯已经快抵达忍耐的极限了。他感觉到勒着下腋的绳子被士兵猛地一拽,被高高吊起的他终于逃离了高温炼狱,四周吹来的轻风从来没有这么令人舒适过。
士兵们很快将营火熄灭,然后将汉斯从树上放了下来。他看着一旁烧得焦黑发白的余烬,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但是很快,脚上被烧伤的痛感开始逐渐侵占他的大脑。
「说吧。」温特毫无怜悯,一边说着,一边从剑鞘抽出剑,这让汉斯的心又提了起来。
「雇主是一个神秘的人,应该是个贵族,」汉斯经过这么一番折磨,显然已经被吓破胆子了,他看着温特手里锋利的武装剑,不敢说半句假话,「他戴着一顶非常宽松肥大的暗色风帽,穿着一件同样宽大的长袍,看上去想要刻意遮掩他的身份。他每次都选择在晚上和我们在河边的营地碰面,虽然光线昏暗,但我还是注意到了他的鹿皮短靴,那可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
汉斯的话没错。这个时期大部分在乡村生活的农民都是不穿鞋子的,就算有鞋子穿的也是很简陋,大部分都是木底鞋和草鞋。能穿鹿皮短靴的除了富裕的商人也就只有贵族了。
以目前的形式来看,在驻军的营地里伐倒一颗树随便砸死十个有身份的人,里面能有九个是贵族。所以,那个雇主是商人的可能性非常小。
「这个雇主,他是一个人单独去找你们的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是什么样的?」
「他每次都带着两个壮汉保护他,一个是光头脸上蒙着面巾,另一个我只知道是个金发。雇主从来不会直接和我们说话,每句话都是那个光头转述给我们的。他从来只
会在那两个护卫的身后远远地看着,从不接近我们。」
「哈,这只狡猾的老鼠还挺谨慎。」西蒙有些失望地想道。
朗格的私人护卫长什么样子就算化成灰西蒙都能认出来,根本就没人是光头。而另外一个金发,这个特征实在是太普遍了,完全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不过想想也是,他都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了,而且尽量不让这些干脏活儿的人听到自己的声音了,怎么可能还会在自己的两个转述命令的手下身上露馅。
「雇主有多高?胖还是瘦?」温特没有放弃,他想尽量从汉斯的嘴中撬出很多信息。
「和他差不多高,」汉斯朝旁边一个拿着火把的士兵努了努嘴巴,「人很瘦。」
西蒙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了那个女干佞小人的身影。就算目前的线索仅仅是猜测,但西蒙还是在心中默默地认定了这件事背后的主使人。
「没有更多了?」温特提着剑,上前了两步。
汉斯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我发誓我已经说了全部了,就算大人您把我重新放在火上烤,我说不出更多了!拜托您了,银币我也不要了,该说的都说了,求求您放我走吧!」躺在地上的汉斯顾不上腿部钻心的痛苦,疯狂地扭动起来,像极了一条大蚯蚓。
「放你走?」温特像是听到了非常好笑的事情,不禁嗤笑了出来,「放你回去警告你的同伴和雇主?」
「不,不,我发誓我不会这么做,」汉斯这才明白自己刚才在又惊又怕的状态下又说出了蠢话,「以主的名义。」
「以主的名义?哈,你不配。」
「您说的对,您说的对,但是,我,我……您没必要杀我,您让我指认任何人我都可以作证,」汉斯急得都快哭出声了,他自始至终不过是一块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我乞求您的怜悯,高贵的大人,就像先前我们说好的一样。」
温特和西蒙互换了一下眼神,看上去汉斯确实已经毫无保留地交代了所有他所知道的。西蒙摇了摇头,温特心领神会地收起了剑,对着士兵说道:「把他捆起来,嘴用布捂上,带回去严加看守。」
士兵沉默地捆好了汉斯,这回汉斯得被架着走回去了,他的腿被烧伤得有些严重。
收拾好了这一切,他们离开了那片荒无人烟的树林。
树林刚刚还拥有着令人安全感十足的火光,这会儿又重新被黑暗所笼罩。一阵微风吹过,这里不再有汉斯痛苦的低吟,只有树叶窸窸窣窣的声响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狼叫。M..coM
一个孤单的身影扒开灌木丛,走到了尚存余温的营火旁,抬头看了看渐行渐远的火把光亮,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随后寂静无声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