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白舟楫后她听到了阵阵疾呼。
“丫头小心!”
“杳音姐姐小心!”
“宋姑娘小心!”
“二嫂小心!”
她未回头左手盲向后扔了一掌,然后听到身后有人闷哼着倒了地。
宋杳不顾伤口流血如注,小冰灵力暴涨彻底将陈幸穿了窟窿!
陈幸倒下之时,白舟楫已接住她落了地。陈幸一倒所有人都住了手。
阿灰一落地便将手上的药膏扣出大半按在了宋腰足有寸深的伤口上。
伤口除了疼并没伤到要害,可她此时却靠在白舟楫的身上不想动。
她神色有些冷、有些不解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
过了好半晌,她突然问:“所以,那日在玉山你是故意引我进幻境的,目的是想我死?”
茶芯捂着胸口没回答。
她又问:“所以,许知秋的夫人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你为了匡我编的?”
茶芯突然笑了,笑的得意,“我确实在许知秋面前演了场戏,他夫人咽气的一刻我出现了,他傻傻的当真信了我的说辞,就如同你一样!”
宋杳看着他不说话,茶芯笑着笑着便笑不出来了。
宋杳这一回是肯定的语气,“所以,昨日夜里你说可惜不能亲手杀了仇人,这人是我!”
茶芯恨极的看着她,“是。”
宋杳看着他时,他是能感受到的,她有些受伤了,不是腰上的伤口,而是这一路她真的将他当作朋友。他握紧了手。
宋杳站直了身体,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如此处心积虑,不惜暴露同伴也要到我身边做卧底,你有很多次可以对我动手的,为何不动?”
茶芯看向白舟楫,“他从未信过我!我不敢贸然出手!不如今日这般浑水摸鱼更易得手。”
他看了一眼她腰间的伤,“不是吗?”
宋杳未想到白舟楫竟然一直怀疑他,她看过去,白舟楫眸光疼惜的看着她,然后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
扶住她的肩低低的道:“有我在。”
茶芯伤她那一刻她没觉得太难过,她一句一句质问他时她也没难过,甚至她视为朋友的人仇视她承认想杀了她时她也没难过。
可他只说了一句‘有我在’她便难过的红了眼眶。她明白他想说的是,有我在,莫伤心。
宋杳偏头蹭在他的领口处,平稳住情绪后看向茶芯。
“所以,你这般恨人的看着我,我和你之间定是有大仇的。那么,到底是何仇?”
茶芯身子一僵,他目光如利剑般刺来,在这样一张倾人城的面容上却显出几分狰狞。
他气息很重,“我有一事未曾骗你,我二十年前奄奄一息之时,确实被人救了。而他前不久死在了你的手里。”
宋杳看了他好一阵想不出是谁。
茶芯见状一字字道:“龚榆归!”
宋杳愣了片刻,突然一直表情不多的脸上出现熊熊怒气。她胸口几经起伏,来回疾走了数步。最后一下停在他身边,一脚还踩在了他的袖子上,指着他破口大骂!
“龚大人现下若是还没投胎,看到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这会儿指不定恨不得从阎王殿跑来一刀砍了你!”
茶芯愣愣的看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宋杳又走了数步,最后一脚踩在他同一处袖子处,指着他又骂。
“龚大人大约恨死了自己当年手欠救了你!你当真是他除了他自己之外的奇耻大辱!你!你个二傻子!棒槌!二百五!”
“你不会亲自问问我?啊?谁说什么你都信!你两百岁白活了你!你都不如,不如,”她不如了半天,一跺脚,“不如五岁的娃娃!山下铁铺的娃娃还知晓我是个漂亮的好人!”
茶芯被骂的懵了圈。他实在不明白,前一刻还没什么表情可他就是能感觉到心伤的人,如今气势汹汹、不依不饶、生龙活虎、龙马精神的骂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应该恨他的吗?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全场静的针掉可闻,见过二话不说手刃叛徒的,见过被叛徒伤心泪流满面手刃叛徒的,也见过被叛徒伤心泪流满面不忍心手刃叛徒放其一条生路的,就是没见过不手刃、不流泪、还数落人的。
众人面面相觑。
明生燕婉原本气极了,没想到茶芯叛变,还十分担忧宋杳。事情发展到现下这般两人倒是淡定了,认识了这么久,宋杳如今这般对茶芯大约是这里面有些误会。
说实在的茶芯这一路很照顾人,话不多但很温柔周到,他们也不希望这人当真是装出来的。
宋杳见他一副迷糊傻叉的模样,忍不住踢了他一脚。茶芯哼了一声。
宋杳又踢了一脚,这回他哼也未哼。
她有些解了气蹲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给本女侠听好了!”
说完这句气势十足的话,她突然整个人低沉了下来。
她红着眼眶眸光清亮的缓缓道:“虽然龚大人受胁迫被魔附了身,可他一直后悔愧疚。他始终还是那个阳城人人夸耀,一心为民的好官!”
“他一直在筹划如何杀掉附在他身上的魔,直到遇到了我们,他说他看到了希望!他冒着万劫不复的危险趁着清醒时谋划了杀魔的计谋,也就是杀掉自己的计谋。”
宋杳停了一下,她想起那日最后他书生一般的笑容,心口一痛。
“最后,龚大人确实做到了。也因此付出了生命!他到死还要我对曾因他受过伤害的人道歉。他说,来世做牛当犁向他们赎罪!”
“这,便是那日的真相!”
宋杳一句一句在他面前揭开了血淋淋的事实。
茶芯随着宋杳每一句话五脏六腑都在翻滚,他漂亮的丹凤眼蓄满了泪水,一串串滑进鬓发里。他死劲捂着胸口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反复几次最后只发出了困兽一般无助的叫声。
茶芯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他可笑的从一开始便恨错了人,还帮着真正的仇人来杀将他当作朋友的人,帮自己恩人解脱了的人。
他看着宋杳慢慢站起身,看着白舟楫冰冷着一张脸要杀了他,看着宋杳拦住他,对他说:“他不过也是可怜人罢了,从今往后他活着比死痛苦。让他日久天长的好好活着吧!”
是啊!日久天长的凌迟般的活着。来赎他的罪!
他卷缩起身子,哭的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