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牧长清抱紧她。
“清香谷?”
“清香谷……”
牧长清小声念叨。
他记得,这是大伯位于界外的一个五品洞府,相比于海狐殿简直不要太简陋,就一个山谷和山洞,别的什么建筑都没,但隐蔽性确实挺好,至少藏到孩子们出生应该没太大问题。
可若这样,又怎么对得起他们?
牧长清禁不住打量周围一圈。
大伯、丈母娘、大舅哥、嫂子……还有一大群亲朋。
他们要么帮了许多,要么不远万里而来,假若自己不管不顾逃之夭夭,得多败坏人品?
思索再三,他摇摇头,认真道:“不,我们不逃,今天便趁着你亲属都在,把事情一次性解决了,省得夜长梦多。”
“可是……”
“放心,爷爷也站我们这边,你父皇的阵营就他一个,斗不过我们的。”
“话虽如此……”
栗子香咬紧嘴唇,摸了摸小腹,脸上担忧之色没有丝毫下降,“唉,我主要怕孩子们出什么差池。”
“不会,狐毒不食子,孙也一样。”
“但愿吧,反正你要保护好我们娘儿四个哦。”
“当然,哪怕魂飞魄散精气溃败,无法复活,我也会豁出这条命保护你们。”
闻言,栗子香心尖一颤,踮起脚尖轻吻他唇瓣,眼神柔软无比,浅笑道:“好~到时候等孩子生下来,栗子就去陪你。”
“别闹,傻瓜。”
“就闹~你才傻瓜~”
二人相拥。
几分钟后,见这场父子局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在大伯提议下,众妖回到了海狐殿。
勺子大叔不出意料还坐在原处,身旁瓜子壳堆成小山,茶水也换了一茬又一茬,估计灌下去了小几十杯。
其他海妖们则围成好几个圈,静静等待。
见大家回来,负责主持的美人鱼姐姐先是问了下大家的身体情况,接着又询问今日是否还举办婚礼。
对此,牧长清和姜晨都不太确定,只能模棱两可回复。
然后便一起进了议事大殿,商议后续安排。
其中最主要的话题便是“逃或者留”。
经过举手表决,大约三分之二的亲朋赞成留下来把一切都说个通透,毕竟有老狐皇在,他的存在能给现狐皇带来极大压力。
剩下三分之一则认为还是先溜为上,尤其陆怡安。
她甚至主动提出让牧长清和栗子香去岁古大陆,再上报修仙者联盟,让修盟提供庇护。
这样子,即便狐皇也奈何不得。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确实称得上完美,只有两个缺点。
一是再想见妖族世界这边的亲朋就难了,二是狐皇会彻底翻脸,这两点对栗子香格外不友好。
鉴于此,牧长清不同意,宁愿忍着自己被一掌劈死的可能,也选择留下来摊牌。
于是海狐殿内气氛压抑了许多。
直到姜晨开口询问牧长清是怎么找到爷爷的,气氛才算重新热络起来,个个竖长了耳朵倾听。
约莫半炷香时间后故事讲述完毕,牧长清借口上厕所暂时溜了出去,实际找勺子大叔去了。
后者一边张望光幕上快速闪烁的两道身影,一边笑呵呵道:“有事?”
“昂……算是吧。”
“说。”
“我想请您拜托树神点事儿。”牧长清半跪下来,提起茶壶,将只剩半杯的茶杯蓄满,又恭恭敬敬递上前。
勺子大叔接过,笑了笑:“为何,不,亲自,找她?”
“刚找了,她说在忙,所以就想着干脆找您,免得一会儿没机会再找她。”
“哈哈,好,你说。”
“唔……就是,假如我被狐皇一掌拍死了,而栗子又不能复活我,您能不能拜托树神,让她给我父母和姐姐托个好梦,就说我在这边其实过得很好之类的?”
“还有?”
牧长清沉吟,点点头,“有,再让他们帮我的三个孩子想下名字。”
“然后?”
“没了,就这些,算是以防万一吧。”
“嗯……”
勺子大叔放下茶杯,忽而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身子,双手负于身后往广场边缘踱去。
牧长清赶紧捞了几个青枣跟上。
这一溜达就是两圈。
两人全程没交流,只有青枣被咬碎时的嘎嘣声偶尔响起。
待重新来到殿前广场入口处,勺子大叔仰望外面的海鱼,淡淡道:“你太,悲观。”
“还好,我只是习惯性做好最坏的打算。”牧长清笑笑,“大概是刚来苍星界那两年养成的习惯。”
“嗯。但是,有我,在,你要……如何,死?”
“大叔……您为何对我……”
“放心,狐皇,是我,叫来,的。”
“啥?!”
感动瞬间消散。
牧长清扯了扯嘴角,哭笑不得道:“您这是为何啊?”
“帮你。”勺子大叔回头,一脸认真,“与其,躲藏,不如,摊牌——你好、她好、都好。”
“话虽如此……罢了罢了,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奈何没勇气,您这番助攻倒也算成全了我。”
“嗯,安心,有我,在。”
话音甫落,他偏头看向前上方海底洞穴出入口,两股气息正迅速接近。
轰——
气息冲破海水,浪流涌动。
下一秒,栗白虹当先进入海狐殿,但身后那道身影却迟迟不肯进来,藏在幽暗海水中不动弹。
于是前者摆了摆手,让海妖们全数撤去后殿,这才回过头淡淡道:“进来。”
“……”
“莫不是要为父请你?”
“……”
“长清看着怎么了?滚进来!”
“……”
终于,那身影动了,慢吞吞划破海水靠近海狐殿防御屏障。
伴随着一阵微光闪烁,他成功进入。
只是在落地的时候差点没站稳,摔个趔趄。
接着,牧长清见到了有生以来最令他震撼的一幕——
只见原本无比威严大气的狐皇,此刻浑身破破烂烂,头发尾巴亦乱糟糟的。
左眼被打成了青紫色,右脸颊肿起半个馒头高,嘴角上还有不少血痕。
此外,左手臂明显脱臼了,正像个挂件似的无力耷拉,腿脚也受了伤,一高一低,好好的鞋子破了个洞,大脚趾直往外钻。
怎么看都比他爹乞丐多了。
“看什么看?!”他瞪了牧长清一眼,吐词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