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海楼高大巍峨,楼里却十分朴素,不见雕梁画栋,不见奇珍异宝,唯有那粗壮的通天柱堪称奇物,颇有些大道至简的味道。
皇族三长老齐聚一堂,暖榻上,赵棣看着两位年老的哥哥下棋。
贤王赵选手捏白子,盯着棋盘,已许久未能落子。
睿王赵满面带慧黠之色:“三哥,大局已定,你还是投了吧。”
赵选白眉下厚重眼皮一挑,瞅了赵满一眼,随即目光又落回到棋盘上:“中间这条小龙还缺一口气。”白子啪的一声落下,“胜败,言之尚早。”
“这还言之尚早?”赵满苦笑一声,看向坐在一旁的赵棣:“那老十七,你来说说,是这样吗?”
睿王赵满兵权最大,他更希望是自己的儿子当皇帝。可惜他家里的那几个儿子实在是不成器,一个个吊儿郎当,心智堪忧,一看就不是当皇帝的材料。
最关键的是,梁朝的皇帝不好当。
一旦当上,就要时刻与三门阀周旋,赵满认为,他的那些儿子都不如曹玉簪,甚至不如党争失败的赵准。且不说心智,在风度上就差了一大截。赵准一眼看去就是贵族,而赵满的那些儿子,换上布衣就是街溜子,臭流氓。
把那些儿子安排到军队当中,也就是凭借皇族身份在那里当个大混混罢了,那几个师的中郎将依然是十年抗胡战争中涌现的杰出指挥官。
要说这都是近亲惹的祸。反而是私生子赵挺是个顶好的,有风度,有心智,进而赵满联合西门氏支持赵挺。
被问到棋盘局势,康王赵棣笑了笑:“小弟一直不善对弈,看不大清楚局势,不好妄言。不过此时弟想起六哥的一句话,看不清的时候就不要乱说话,除非我一定要支持谁。”
闻言,贤王和睿王都笑了一声,随即视线都回到棋盘上。
以前,三王之所以不争,是因为排行第六的安王赵升活着。那时赵升强调顺其自然,不争故不乱,梁朝皇室就能稳定。而那时贤王赵选见张云龙没心思争夺皇位,他便与赵升联合,压倒睿王赵满,所以赵满也就不争。三王都不争,看起来好像是在给凡羽面子,其实不过是一个妥协的结果。
后来赵升死了,兵权转交康王赵棣,形成新三王。几乎同时苏御出现在贤王的视线当中。三老王的默契动摇。不久凡羽圆寂,三王之间的矛盾便越发明朗化。
这盘棋下得非常别扭,贤王一直不肯认输,而且下得一步比一步慢,最后反而是睿王赵满一抖袖子:“我没时间跟你瞎耽误工夫,算和吧,我要去鹿桥驿。”
说话间赵满站起身,套上绣龙王袍,愤愤埋怨道:“这曹玉簪,竟然出尔反尔。一开始说好的秋狩,说没就没了,那我就自己去玩玩。我已邀请西门载沛,不能让人家等得太久。”
……
……
听孔婷说,一名长安口音的少女,丢了包裹,蹲在坊署里哭,苏御就心里一动,不久便来到西坊署,想见见那姑娘,可当苏御来到这里,姑娘已经走了。
打听坊署小吏,小吏说姑娘刚走,向南而去。
说话时小吏有些目光躲闪,似乎有所隐晦。
既然是刚走,想必不会太远,苏御借用坊署里的一匹马追了上去。已天黑,气温骤降,苏御关心身无分文的少女,策马奔走。
清化坊西坊门正对着皇城,孔雀大道禁制奔马,为防止招惹金吾卫,苏御举起银鱼袋和御史腰牌,便无人阻拦。
夜黑,视线不清,防止错过,苏御骑在马上左右逡巡,不时呼喊:“丢包裹的姑娘,你的包裹在这里!”
追出去三条街,一直来到洛河边上,快上“新中桥”时勒住缰绳,向两侧岸边放眼望去。
入冬,洛河边上游船画舫的生意十分惨淡,可伎人们还是守在那里。见一骑马贵族来到河边喊“丢包裹的姑娘”,伎人们讥诮回应道:“公子,我的包裹丢了。”
苏御瞥了灯下伎人一眼,轻笑一声,没理她们。
又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回应,苏御便打算放弃,可当他拨转马头时,却听桥下传来声音:“唉!你别走!”
苏御扭头回望,见一布衣少女身法灵便的从桥下翻身上来,少女圆脸,扎着丸子头,看起来虎头虎脑的,一双大眼,精神头很足。
只是第一眼见那少女,就感觉似曾相识。但值得一提的是,她与朱雀、孔雀都不像。那么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何而来,倒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苏御拨马回来,一喜问道:“可是喜鹊?”
“咦?”姑娘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歪头看着苏御:“我户籍册上并没写小名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哈!果然是你!”苏御指着喜鹊的脚问道:“怎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