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紫阳阁。
西仓掌钥太监邱垚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阁外露台边上,手里拎着一根樱桃枝,不时摘取一颗樱桃塞进肥厚嘴唇。缓缓咀嚼,细细品咂。直到把樱桃核品得光溜溜,不剩下一点果肉,再把果核吐到身旁的小竹筒里。或许是经常重复的缘故,他已经能吐得很准。站着吐,坐着吐,甚至躺着吐,十有八九都能吐到只有巴掌宽的竹筒里。
之所以他会如此磨磨蹭蹭的吃一颗樱桃,只是因为他太寂寞,太无聊。慢慢品咂,似乎能让他感觉人生还算有点滋味。酸酸甜甜,甜甜酸酸,周而复始。
作为一名太监,他现在的生活不算差,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整日无所事事,有时去老上司洪盾那里献献殷勤,希望洪盾能把他调去京统。他知道京统是干什么的,而他真的是太喜欢那个地方。如果能去那里当差,哪怕是个行动队长,自己也能干得出彩。到时还有谁敢小瞧咱家?邱垚觉得,现在京统里的那些处长、站长根本不会当官。他们并没有把京统的权力发挥到最大。
“跟着洪盾也没什么前途可言。可我与苏御没什么交情,若直接去求……”
邱垚自语一句,坐在那里发呆。
现在邱垚大部分时间还是留在东宫当他的光杆仓管。整个东宫现在就剩下五个人。除了邱垚之外就是门礼太监欧阳镜、伙房太监曹训芳,还有两个负责打扫房间的宫女,秋香、秋红。
偌大东宫只靠两个宫女打扫,肯定忙不过来,所以内侍省命令三个太监也各管一摊,参与日常清理工作。可欧阳镜白天去户部上班,晚上就跟两个宫女打打闹闹的,从来不干活,而他分管的城门楼子也是两个宫女替他打扫。也就是说,欧阳镜在这里装大爷,而其他人依然还是奴才。
欧阳镜才当几天太监,他凭什么能做到如此?而我邱垚已经干了十年,才好不容易混到一把钥匙。
邱垚越想越气,但邱垚不是喜怒外露的人,他也不去别的地方说欧阳镜的坏话。他只是静静观察,一定要找到欧阳镜与众不同的地方。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欧阳镜与长安郡马苏御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欧阳镜还通过苏御把自己的漂亮女儿送进国公府当侧公妃。
邱垚是认识小乔的。小乔姑娘真是讨人喜欢,大家都喜欢她。她在东宫的那两个月,邱垚也经常与她玩耍。能抛弃一些杂念陪着她玩。只要能把姑娘逗笑,邱垚就感到满足。小乔姑娘身上就有那种魔力,而且随着年龄的增加,越发增强。
既然欧阳镜是苏御的朋友,这时邱垚改变了对欧阳镜的态度。对于欧阳镜睡太子榻,在榻上与两个宫女摸爬滚打的事,他都装作没看见。值得一提的是,欧阳镜现在有一个外号,叫挊哥。具体因为什么而得到这个外号,邱垚也不是很清楚。据说他的手指很厉害,还听说欧阳镜吃鱼很厉害。他吐出的鱼头几乎是一个完整的骨架。就好像舌头上长了毛刺儿似的,把鱼骨刮得干干净净。
“阿邱,你好清闲啊。”
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是洪盾身边的小太监。如今小太监跟随洪盾,也混了一身京统监军卫服装,看起来比自己的蓝布太监袍子好看多了。
小太监见到邱垚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行礼,也不肯像以前那样对邱垚使用敬词,而是很随便的口气说:“洪公公说了,要你把龙姑娘放了。”
“为什么要放?”
“公公没说。”说罢,小太监扭头就走。
邱垚盯着小太监的背影,暗暗咬牙,可他什么也没说。
邱垚来到紫阳阁地下密室。那里关着一只“小母豹子”。虽然龙姑娘被囚禁,可她的脾气依然很大。只要有人进来,她就发出咆哮叫声。可这里是与外界隔绝,就算她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
“别叫唤了。你再喊我可就不放你了。”邱垚拎着钥匙,站在牢笼前面。
龙紫嫣双手抓着铁栏杆:“那个昆仑奴哪去了!我要杀了他!”
“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我们洪公公。你要知道他只是在给别人办事。就好像我一样。我在他面前,我就是个奴才。而他面对他的主子时,他也只是个奴才。你跟一个奴才较劲有意思吗?你说呢,龙姑娘?”说话间,邱垚打开牢笼。
龙紫嫣瞪着眼睛冲出来,伸手薅住邱垚的脖领:“那他的主子是谁!”
“呃…,你猜是谁?”邱垚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姑娘的手,示意她别太激动。
龙紫嫣吼:“是苏御吗!”
“苏御……?”邱垚不知道龙语嫣与苏御有过节,可他能感觉到其中意味,于是心里一动,突然显得紧张起来,高声喊:“不是!你不要瞎猜!肯定不是指挥使大人!”
“哼!”龙语嫣冷哼:“若不是,你紧张什么?”
“我说不是就不是!”邱垚怒目吼叫。
龙语嫣颇显得意的一仰头,松了手:“你个笨蛋!你越这样说,就越说明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