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后,欧阳镜确实是臣的朋友,而且还是知心好友。但自从他不幸残疾,便心智受损,时而胡说八道,时而心生狂念。这种人万万不能招入后宫,省得惊扰太后。但他确是一个经商天才,不受残疾所累。若太后觉得这人可用,还是应该让他去户部。臣还觉得,他能将臣主张的‘国债’计划办好,甚至能将‘股票’设想付诸实践。”
“哦?这人是个疯子?”太后皱眉,头顶凤冠吊坠微微晃动。
苏御强调道:“狂而不癫,平时看起来倒也像个正常人。”
太后释怀模样道:“那日小仙姑将一封信递给我,说是应她父请求。当我看到信时,就觉得这人很是疯狂。听你今日之言,倒是为我解惑。”
苏御笑了笑。
太后想了想,又道:“党争时,我倒是听叔叔提起过这人,据说他左右逢迎八面玲珑,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半疯……”
苏御趁热打铁:“在人前,他伪装得很好。可他与臣是知心好友,臣倒是见到他很多疯狂之举,听说他很多疯狂之想。臣,不敢欺瞒太后,同时也是在为他考虑。担心他进入后宫胡作非为,最终招致杀身之祸。”
太后疑惑:“他有何狂想,以至于能招致杀身?”
苏御道:“他总想着在后宫练兵。这岂不是乱弹琴?”
太后点头:“确实太过疯狂。”
思忖片刻,太后又道:“你觉得让他去户部,能办好‘国债’大事?”
苏御道:“他本是精明人,臣也会全力相助。”
“好。传我旨意,封欧阳镜为户部四品计相,专攻‘国债’一事。”
苏御心喜,离殿上车直奔东宫。在宫门口见到欧阳镜,欧阳镜蹬车,苏御将太后签发任命书放到他的面前。欧阳镜眨巴眨巴眼睛,也是一喜。苏御给欧阳镜破冷水,希望他专心去户部当官,别总想着搞太后。可欧阳镜却说,君子插后十年不晚。
苏御又把任命书收了回来:“欧阳镜,我直言告诉你。在太后面前,我说你是个半疯。我还说你要去后宫练兵。我想太后是不可能让你进宫了。”
欧阳镜眯了眯眼睛,又把任命书夺了回去:“你少来唬我。再说了,那些话是你说的,我凭什么要承认?将来我有机会面见太后,我自然会为我澄清。你在太后面前还说过我什么坏话,你快些坦白。”
苏御想了想:“好像再没别的了。”
欧阳镜往自己身上指了指:“我这神物,你没向太后介绍吗?”
“神物?”
“哼!哥哥我这物有多厉害,凤仙楼那些馆女没跟你说过吗?若太后体验一次,我相信她就离不开我了。”
“欧阳镜,你把任命书给我拿来。”
欧阳镜跳车,撒丫子跑了,躲进东宫不肯出来。跑上宣仁门城门楼子,向下抛钱袋,让苏御拿去饮酒。童玉跑过去,捡起钱袋,打开一看全是金币。
——
聪明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
入春天暖,太后说要办春祭,以祈农事,希望大兴元年风调雨顺,为国祚祈寿,为百姓祈福。可太后又补充一句,皇帝年幼,不堪劳苦,哀家欲代替皇帝祭祀。
此话一出,一老臣咆哮而起,当殿质问太后:“《梁礼》有云,春祀乃天子之道,若皇帝龙体欠安,应有太子替。若太子未立,应有亲王替。如今亲王尚在,何须太后代劳?武烈皇后(陈太后)尚且知之,曹太后怎不知呼?试效周武呼?”
这话说得可太重了,众人扭头一望,是太学院祭酒欧阳椿,是万隆皇帝时留下的老臣。陈太后时,他担任过《梁礼》天赐年修订副总编撰。党争时,他自发向亲王党靠拢,如今亲王党魁赵准几乎被废,禁足家中,他就跑去投靠赵挺。赵挺对他多有庇护,因此清缴亲王党时才没被批捕。
欧阳椿一言既出,太后脸色如蜡,命殿前武士将其推出棍棒伺候。
可老臣依然挺立,丝毫不惧。
后有群臣劝说,这其中就包括辅政大臣赵挺,赵挺反问太后:老臣直言护礼,何错之有?若言语冒犯,轰出去便是。这般刚正老臣,打他不得。否则寒了天下忠臣之心。
太后本来没想挑起事端,却被这老东西气了个半死,随即宣布退朝,愤愤离殿。
张密眯了眯眼睛,没吭声。到了下午,在没得到上命的情况下,他就带领一百锦衣卫闯到太学院。
太学院学子早听说朝上发生的事,拥护欧阳椿的人见有锦衣卫闯进来,他们自发地挡在门口,不让张密进去。
张密恼怒,举手便打,将学生们打倒在地,直闯入祭酒大院。
“欧阳椿,给老子滚出来!”张密瞪视环顾。
“何人如此嚣张?”这时从祭酒屋里走出来一群铁甲卫兵,为首一名都尉指张密道:“大帅就知你这恶犬会来咬人,已命我等提前来到这里,候你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