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鼓足勇气,抬起头来回视着阿史那博恒的碧瞳,继续说道:“他们杀了我的阿爸,我会回到大漠,去杀了他们的。”
说完,他若无其事地重新站起身来,往食槽内投送马料。
阿史那博恒呆愣着蹲在地上,许久后才站立起来。见到可斡朵利镇定的样子,阿史那博恒暗叹一声后,再仰看一下北斗七星所在的北方,就自顾离去。
此时的宋通,也正在和嵬飞猿边走边仰看着星空。
一路上,两人于说笑间,已经各自叙说了身世。嵬飞猿听到宋通自述已孤身一人,不免慨伤。
随后,他仰望了一下北斗七星的方位,再手指示了东北方向后,自顾说着身世。他的父母,在朔方一带的几次胡人骚动、唐军弹压之中,接连死于乱军。
虽然没有了父母,但嵬飞猿还是感慨地说,幸好还有个表叔叫作拓跋忠,对他照顾。拓跋忠在朔方的灵州一带做镇将,也是党项羌的族属领袖。
此时的党项羌人,与大唐的关系保持得相对较好。曾经数次听从大唐朝廷的征调,参与了平定安史之乱,以及唐代后期的将黄巢驱离长安等军事行动。
因此,本着诸族亲睦为要的宋通,听了连连点头,夸赞拓跋忠很是忠勇。
嵬飞猿听他不断夸赞,就有些明白过来。他笑着对宋通说道:“宋致果,我明白了。才来凉州,我就已听说能够前来天雷场的兵士,都是精挑细选的忠勇之人。我能有幸这么快跟随前来,也是宋致果看重了的。”
宋通笑着点点头:“那是自然。飞猿兄弟既是拓跋忠的侄子,对大唐的忠心自是不用稍有质疑的。”
嵬飞猿听了心情更加愉快,同时也更加感到责任重大,就连声应诺着,表示一定会尽心从命。
两人骑马夜行,除了会不时遇到沿路的暗铺,或者明铺兵士的查验,四下里一片寂静。
但是自然界中,何时有过真正的寂静呢?相伴二人的,除了头顶的星斗不时闪动,再就是不时在远处的灌木杂草丛中,传来野兽行走或者栖止的动静。
“看来,我们处在随时的危机四伏当中。”宋通指示了野兽的方位,笑着说道。
嵬飞猿听了,不禁大笑起来:“都说宋致果英武,还惧怕几只野兽吗?”
宋通沉默片刻,缓缓地说道:“是啊,野兽再是凶狡,也比不过人的可怕。但是无论是来自野兽的威胁,还是暗含着的人心的险恶,的确都应该小心为上。”
嵬飞猿仔细想了一下,回应道:“野兽无情,只为贪婪攫取进食。但是人们只要和气相处,真诚相待,就不会有什么险恶情况发生的。”
宋通听罢也是大笑,连声称赞道:“飞猿兄弟说得极是!但就怕有的人,因为一时贪念,生出害人之心!”
两人说笑着,沿着驿道走近了天雷场。
查验过牒符后,兵士们为二人放下吊桥,打开木栅门。进去将马匹交付到马厩后,二人正要走去宿营地,已见到陈晖、郑德淳等人打着火把迎上前来。
嘘寒问暖之后,宋通就大致讲述了唐军突袭吐蕃于清海以西,以及围歼龙本佳巴的部队于大斗拔谷之内,并且都大获全胜。
陈晖等人听到后,都是欢欣鼓舞。稍后,郑德淳却遗憾地说道:“火器营已经造出不少武械,却没能用上力,实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