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通的心中立刻受到感动,看向孙诲的神态郑重的脸庞。
他不禁心中暗念道:孙诲,面貌英俊,为人的确也是多智。在此时的危急之中,虽然有军法的原因,但你毕竟敢于说出这样的话来。宋某理应感念你这一时一句之情——今生的你,不会像史书记载的那样,被立刻处死了。
孙诲说完,不待宋通回话,就立刻扬起左臂,向空中一举。
他正要下令带队冲向蕃兵,却听得宋通低喝一声:“撤!”
话音刚落,孙诲就已明白过来。似乎已经闪现出激动的泪光,他抬起的左手也不落下,口中大喊道:“留下五十人,孙某为总管挡阵!”
蕃兵快速逼近,唐兵且战且退。
后面的大部蕃兵见到,都已按捺不住。留守的蕃将大叫一声:“唐兵溃逃,擒杀唐人主将!”
令一出口,他的周边立刻人喊马嘶。两千名骑马或者步行的蕃兵们,立即蜂拥冲向唐兵。
再望到黑压压如同夏日雷雨云一般冲来的蕃兵,孙诲也是胆寒。他不敢恋战,连忙指挥着阿史那博恒等人,北渡仲曲河,与宋通等大部汇合。
站在高地,宋通坐下的青骢兽安然站定。如同背上的主人那样,青骢兽看向汹涌奔来的蕃兵,也是眼神漠然。
阿史那博恒骑着赤影,转瞬间就到了宋通近前。勒住马缰绳,赤影立即不耐地嘶吼一声。随后,它打了个响鼻,再甩动几下脖颈和长尾,将水渍甩掉。
“总管,天色渐暗,我们是否先避入西面的山中,暂且做喘歇?”阿史那博恒请示道。
宋通四顾望去,略微摇了摇头。
太阳已经西斜。
余晖照耀下,曲折蜿蜒数百里之长的仲曲河,自西北方向的崇山峻岭中汇聚流淌南下,又被南边的大山阻绝,转而东向,注入清海。
周边的山谷、平原,夏日里肯定是牛羊遍野、草木丰茂。因为此时气温不高,草木仍是稀疏。
仲曲河两岸留下的去年荒草,都是枯干苍白的样子。草茎如手指般粗细,长过丈余,一丛丛的彷如枪戟。灌木的枝条上不多的绿叶,在风中颤动着。
坐下赤影伸长脖颈,去啃食灌木上的绿叶,阿史那博恒心中既是怜爱,又觉好笑:毕竟勉强达到四岁口的马龄,赤影相对“年长一岁”的青骢兽,显得有些躁动。
“顽皮!”说罢,阿史那博恒口中低喝一声,带动了一下马缰绳。
宋通不禁笑道:“阿史那还说赤影吗?我倒觉得你们脾性相像。”
两人说笑几句,梁和与孙诲也走近身边。
梁和通告了唐兵的伤亡情况,孙诲也讲说了查看后周边的地形。宋通只对梁和吩咐了保护好伤残兵士,但对孙诲所说的“地势不利”的话,并未做出什么反应。
孙诲见状,再次请求宋通:或者继续向北撤退,以尽快与边境戍守的唐军靠近,吓退不停追击的蕃兵;或者就听从阿史那博恒的建议,暂时避入附近的山中。
宋通只说杀敌之心未得满足,既不必立刻撤回,也不要躲进山里。
见他态度坚决,众人不敢多说,只好随同他的视线,看向周边环境。
由于唐蕃双方兵士的人马喧嚣,原野中的野兽飞鸟,多已销声匿迹,就连凶悍矫捷的野马群,此时也不见了踪影。更有一份空旷冷清的萧瑟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