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骑兵再是凶悍,毕竟也是血肉之躯。
况且,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这样的真理,是天下永恒的真理。
原本就已经生出畏惧,此时见到阙特勤连连大呼,这些骑兵就急忙拨转马头,再次狂奔起来。
这次狂奔与先前的肯定不同。
首先,是方向的选择。之前的是奔向南面,此时是快速逃回北面;
其次,之前是趾高气扬,恨不得不用弯刀,就是用嘴也能把联军吞下去。此时呢,只好闭紧嘴巴,才能避免惊恐的呼叫声,从不久前的那些勇猛战士的口中发出。
突厥骑兵败退,联军反身从各个方向杀来。
远处那道宽阔的昆河,此时成了突厥骑兵难以逾越的障碍。前不久还没封冻,这几天气温骤降,河水早已结成硬冰。
既然已是冰层,马蹄踏上去就会打滑。出征时,因为突厥骑兵倍加小心,而联军也并未前击。因此,骑兵们踏过冰层时,只需要放慢马步就好了。
可现在不一样。众人都是心急火燎地要逃命,身后的联军几乎已到了后背。这样的情形之下,不容得突厥骑兵们不慌作一团地争抢渡河。
于是乎,冰面上就成了骑兵们比赛摔跤的场地。人仰马翻,昆河的冰面上,尽是歪七扭八的骑兵们的身影。
追上来的联军冲着昆河上面的突厥兵将们,接连释放黑色的包裹。
爆响声中,昆河的冰层上面躺满了死伤者。
见到这个恐怖的景象,阙特勤混杂在乱兵之中,终于在一个伤者的身上,发现了令他恐惧不已的联军秘密:一块锋锐的铁片,将这名士兵的大腿几乎切断!
又是惊骇不已,他暗想道:这需要多大力量,才能使得这样小小的一个铁片,就能削断士兵的大腿?
而且,有还没见到联军接近突厥士兵,怎么会发生这样的状况呢?
他还在暗自惊诧,那边的联军已经接连把那些黑色包裹,送上了昆河的上空。
爆响过后,阙特勤只觉得大腿上一阵剧痛传来,随即就昏厥了过去。
再也听不到这个纷杂世界中发出的怒吼,或者惨嚎声;再也不用惦记是杀死登利可汗,还是被登利可汗杀害。
他的朦胧记忆中,想起昨夜阿史那博恒秘密前来劝说的情景。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这个失散多年的侄子说的都是实情,都是对的。
但是现在后悔也晚了,阙特勤索性闭上了眼睛,静待来自上天的命令:活下去,或者是冻死、流血而尽着死在这寒冷的冰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神智恢复了一些。腿上传来的疼痛仍然强烈,可他知道,自己毕竟是活了下来。
不仅如此,他觉得身上的寒冷感觉也好了很多。略微伸手去摸,他触感到柔软的皮裘。
使劲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进入他眼帘的,是亲爱的侄子阿史那博恒。
已经知道自己身处帐内,他环视一圈,发现张帐内并无旁人。除了自己的侄子阿史那博恒以外,就还有一个唐将模样的人,站在一旁。
看到阙特勤醒来,阿史那博恒急忙把热奶浆送到他的嘴边,再轻声说道:“叔叔,你的伤势已经处置过了。你放心,不会有大事的。”
阙特勤喝了一口奶浆,腿上的痛感随着他的略微动身,而再次传来。
头上冷汗淋漓而下,他疼得嘴歪眼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