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仲朗杰这样说话,乞力徐先是苦笑,再又疑惑地看着他。
仲朗杰放下木碗,连忙回应乞力徐质疑的眼神:“大相,我率部与唐军拼斗多时,即便未能突破,也还是杀得痛快!另外,我,我实在也是饥渴难忍。”
乞力徐听了点点头,爱惜地看看他,也就不再怪罪他的失口。
仲朗杰再要说什么,只见一名侍卫哭丧着脸跑了过来:“大相,伏地南无礼!我们前去送信的人,他见都未见,就全部斩杀了!尸身被抛回,送书人的首级却听说,被他送去了崔希逸那里请功去了!”
乞力徐当即觉得口中香喷喷的糌粑,再也咽不下去。憋红了脸,他才想起来端起木碗。
喝了一口奶浆,把嘴里的糌粑送进肚子里,乞力徐“呼”的一下站起身,紧锁着眉头,怒目看向西面的高地。
那里,唐军赤水军回纥部的各色旗幡,高高地飘扬在空中。
心中气愤难平,乞力徐抬起手来,裨将立即上前听命。
仲朗杰连忙上前施礼说道:“大相,既然是谈判,同意自然是最好。若是不同意,说来也是平常。我们现在处境艰险,不必与伏地南做意气之争。”
乞力徐冷着脸半晌不语,看了看周边的疲惫的兵将,心中暗叹一声。
转而,他再看去伏地南所在的西面,羞愤、气恼混合起来的愤怒之火,又在心头熊熊燃烧起来。
仲朗杰见他脸色难看,正要再劝,却被他摆手制止。
乞力徐忍下一口气,就命裨将安排四处的蕃兵蕃将,在小心提防唐兵进攻的前提下,尽快用些饭食。
裨将走去传令,乞力徐长呼口气,再勉强做出温和的神态,邀请仲朗杰一起用饭。
两人坐在一起,仲朗杰大致说了与唐兵拼斗的情况。乞力徐只是是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他本来已经远远地眺望到了,再是看不清,也望见了仲朗杰部伍的旗幡——进而复退多次。这已经很明显:对于北面崔希逸亲率的大军,仲朗杰的部伍是进攻不了的。
也好。仲朗杰还能活着回来,此时和乞力徐对面而坐进食,也说明仲朗杰足够勇武了。
两人吃了饭食,裨将那边也回来复命:兵将们吃了一些饭食,做好防御的同时,暂且休歇一会儿。
乞力徐点点头,站起身来再眺看四周。
东面不用想了:河道的坚冰已经碎裂,不能渡河。东岸的唐兵人数再少,乞力徐也不敢命令兵将们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涉水渡河作战。若是这样的话,恐怕就都冻僵在寒凉刺骨的河水中了。就说能过去一些兵将,也只能做那些守御在岸边的唐兵,任意杀戮的对象。
北面更不用说:崔希逸亲自督阵,仲朗杰这样的勇将,向前冲杀了几个时辰,也是没有前进得了一步。
乞力徐哀叹一声,再看向西面。伏地南所部守扼住高地,若要前去攻击,蕃兵们只有在气喘吁吁之下,带回来一些尸体罢了。
南面呢?
乞力徐转头看去南面,只觉得高悬在天空的太阳射来的阳光刺眼。哥舒翰勇猛,边地谁人不知?这样的猛将镇守着,敢去轻易尝试拼打吗?
仲朗杰见乞力徐神情忧郁,就起身后近前说道:“大相,依仲朗杰之见,还是应该保住兵将们的体力,奋力从南面杀出一道缺口,逃回蕃地去!”
乞力徐眯着眼睛再看向南面,只见哥舒翰的部伍旌旗林立、阵势森严。
既然如此,他也只能苦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