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见崔希逸神色严肃,当然懂得他的深意。但见众人在场,王维又有难言之隐,不便说出。
崔希逸见他为难,就示意一下。
阿史那博恒、浑天放、达昂毋谦等人随即退出内堂,只有宋通伴在崔希逸的身边。
请王维坐在身边,崔希逸再低声问道:“朝廷接到崔某奏章,是何态度?”
王维看着崔希逸急切的神情,不禁暗叹一声。
见到王维这个状况,崔希逸和宋通,都是生出无奈。
现在的朝中,首席宰相张九龄的身体欠佳。其他的宰相如牛仙客,张九龄直言他只是辖制河西时,耕种丰收以充实国库,得到了皇帝的宠信。其实,牛仙客“目不识书”。这个意思就是说,牛仙客对于政事,并不精通;
宰执中另有李林甫,这就更不必多说了。此人口蜜腹剑,只对向上攀爬,以及保住大位蝇营狗苟。对于黎庶百姓并不关注。至于国政军务的定夺,仍是私心颇重。
如此几人,再加上其他官员之间,出于盘根错节的关系,多也是哄着皇帝开心,自己能够坐稳贵人的官位就好。
这种局面,也难怪崔希逸无奈,王维慨伤。
沉默半晌,王维只得将实情说出:“朝中争执不下,一时不能决定。况且,现在又是接连大胜,蕃方也并未进攻唐地。因此,宰执们更加不能下定决心。”
崔希逸期盼许久,本也大致猜到就是这个情况。但听得王维亲口说出,他还是觉得很是失望。
堂内一时无话,三人都是沉默不语。
许久,宋通问道:“王拾遗,那些蕃人俘虏的事,朝廷中是何态度?”
王维又觉得难堪,但既然隐瞒不了,也只好照实说出:“蕃人俘虏,有人说就要他们留在唐地,充实边地耕种之人;有人说为避免他们作乱,干脆迁往千里之外的朔方一带;有的倒是同意大使与军使的建议,但又觉得不能白白地送他们回去。”
崔希逸听着,也是点头:“当然!若是这样轻易送回,定会被蕃人认为唐人好欺负!”
“嗯,”宋通也是认可,思索片刻后,他再接着说道,“其它意见皆不可行!留他们在当地耕种,虽然可以充实边地务农之人。但蕃人的思乡之情如何解决?况且,这些人大多有亲眷,怎么可能安心在唐地耕种?”
王维听着他的话,也是频频点头。
宋通停顿一下,再接着说道:“如果将他们绑送到千里之外的朔方,这些人更是远离故乡。这样和罪囚一样地对待,他们定是不服!很可能会发生叛乱,岂不是枉自增添了大唐的麻烦?”
王维听着宋通的话,眼前似乎浮现出十几年前,在六胡州发生的惨事。
那些胡人,还是自己辗转来到大唐境内的。由于和唐将接连发生龌龊,终于连续发生了叛乱。胡人死伤严重,但唐兵唐将,也是损失甚多。
若是这些勇武、健硕的蕃人兵士,被像是牛羊一般驱赶向朔方。还别说沿路的唐方兵将会有打骂激化矛盾,就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也未必肯前去那边。
见王维认同,宋通就继续说道:“王拾遗身为文官,或许没有深思过——唐蕃双方,似乎一直就是沿着祁连山一线,进行看似激烈、实则战况都还能控制的战斗,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