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暗,这种搞法,今天是别想打仗了,两军根本就挨不着。
祖大寿再次下令:“全军停止!”
敌军一停,大同军也跟着停,始终保持一里半到两里的距离。
这么接近,祖大寿都不敢后撤,甚至不敢下令扎营,稍有行动就会阵型大乱,被大同军抓住机会冲过来。
骑虎难下,进退不得!
天色即将黑尽,大同军再次后撤,双方距离大概两里半。
江大山下令灭掉火绳,他们不但辎重不够,火铳兵随身带的火绳也不多。而且打夜战也很吃亏,火绳一旦点燃,必被敌军发现。
入夜,月光明亮。
两军列阵,原地坐下,骑兵也退回去,给战马喂吃的,恢复战马的体力。
龙骑兵人均只剩一块饼,虽然他们也带了豆子和水,但那些都是给战马吃的。战马不但要吃豆子和水,水里还得掺盐,否则难以补充体力消耗,而且更加容易生病。
坐着坐着,祖大寿麾下的许多士兵,就开始东倒西歪的躺下。
反正敌人没攻过来,累了一天,继续坐着多累啊,先躺下休息会儿再说。
祖大寿让执法队去呵斥,但屁用都没有。叫起来这边的兵,那边的兵又躺下去,他们行军一天真的很累,而是黄昏时刻还精神高度紧张。
执行军法,要么在没遇到敌人时整肃军纪,要么在已经交战时处罚逃兵。
将战未战之时,没有哪个将帅敢轻易执行军法。
临阵斩将,军之大忌!
特别是麾下一群杂牌部队,祖大寿更不敢在此时乱来。万一哪个降将心怀怨恨,半夜里闹将起来,场面肯定无法收拾。
吴三桂来到祖大寿身边,低声说:“舅父,这仗没法打。敌军如臂使指,我军号令各一。我军虽然兵力优势,但人越多就越乱。不如……降了吧!”
祖大寿摇头:“摄政王的数万八旗军,已经杀去商丘。若八旗军胜了,咱们此时投降不就成了笑话?”
吴三桂说:“就算多尔衮能赢一场,还真能得天下不成?对面的大同军,以前咱们不清楚,现在还不清楚吗?此乃天下一等一的精锐,比之八旗军丝毫不差,军纪士气甚至比八旗军还好。多尔衮赢不了的,就算此战大获全胜,也不过是划江而治。南方富庶,人口充足,几年时间就能缓过来。而北方人口稀缺,粮食也不够,等南京反攻如何打得过?”
“我再想想。”祖大寿没有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
至于各自家人的死活,祖大寿和吴三桂都没考虑过,甚至提都懒得提一句。
不到万不得已,祖大寿是不会降的。
他预感到今晚很可能大败,但宁愿逃走都不会投降,这源于他自己的犹豫性格。
双方各派少量士卒,去四处捡来干柴和枯草,架起一个个火堆。既能照明,又能勉强取暖。
大同军这边啃干粮,祖大寿那边,则让后军架锅驻防,然后运到前方让士兵饱腹。
这种情况下,没法扎营,双方都是列阵休息。
吃完东西之后,大同军轮换睡觉,祖大寿那边也轮换睡觉。两军之间都有骑兵放哨,谁也别想偷袭,挨到明天再继续打仗。
二更天。
大同军陆续亮起星星点点,却是火绳点燃了。
“呜呜呜……”
祖大寿的哨骑连忙吹号示警,随即军号大作,睡下的士卒被接连拍醒。少数部队,甚至慌乱起来,以为敌人已经杀过来了。
对面军号一响,大同军这边又掐灭火绳。
三更天。
52个龙骑兵部队的宣教官,提着铁皮喇叭奔出去,开始轮番对着敌军喊话。
“辽东的兄弟,你们世世代代,生在辽东,长在辽东,你们的祖坟也在辽东。你们的父老乡亲,都被鞑子杀了,你们的长辈妻儿,受尽鞑子凌辱。你们就不记住血海深仇,还要给鞑子卖命吗?每年清明,你们的祖坟谁去拜祭?等你们哪天死了,祖宗问你们,为什么不扫墓上香?你们该怎么回答祖宗!”
“河南的兄弟,大明官府贪得无厌,搞得河南十室九空。这满清比大明还残暴,到处烧杀抢掠,害死了多少父老兄弟?你们很多人,以前都是反贼。为啥要造反?因为吃不饱!咱们南京的大同皇帝陛下,也是吃不饱杀光造反的,跟你们是一样的出身。大同皇帝陛下,晓得穷人有多苦。陛下废除苛捐杂税,还给穷人分田,日子过得可好了。就说这河南的汝宁府、南阳府,老百姓都已经分田了。不要再给鞑子卖命,投了大同皇帝陛下,编户分田,今后给自己种地。天天都能吃饱,娃娃读书还不要钱!”
“山西的兄弟,你们大都是军户出身。鞑子连年入关劫掠,你们次次奉诏勤王。你们的父兄长辈,你们的亲朋好友,有多少死在鞑子的刀下。你们还要给鞑子卖命,对得起死去的亲友吗?快快投降吧,大同皇帝陛下,已经废除了军户。今后当兵打仗,全凭自愿。不想打仗的,就分给土地,自己种粮食。没有官府盘剥,也没有军官使唤你们当牛做马……”
随着喊话进行,祖大寿军中嘈杂起来。
那些降兵降将,或许只是略有感触。但低级军官和普通士兵,却被喊得军心动摇,宣教官们句句都说到他们心坎里。
“汉人兄弟们,你们若想投降,打仗的时候就扔掉兵器,趴在地上,或者蹲在地上。大同军不杀俘虏,还给你们分田。记住,打起仗来,丢掉兵器,趴在地上,或者蹲在地上!”
祖大寿脸色剧变:“骑兵快去驱逐那些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