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綢 二人说笑,一径直来到武威堂议事厅,正有许多执事婆子们回完事,正往外走。
一见了王熙凤,纷纷见礼问安。
王熙凤点了点头,一面笑,一面走进议事厅。
只见琥珀带人往偏厅搬桌子,收拾东西,黛玉坐在边上翻看着账册,尤氏斜靠在椅子上,一脸的倦色。
“怎么堵着门?”
却是紫鹃端了茶来,打量二人一眼,笑道:“知道二奶奶来了,姑娘嘱咐我给您准备茶去。”
“那可要多谢你了。”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尤氏忙起身相迎,一面让她坐,一面笑说道:“成日里你是个爱管闲事的,这几日我们这边忙死了,怎不见你来帮上一帮?”
王熙凤笑了起来,对紫鹃几人说道:“你们瞧瞧,左右不过是这样,哪里就忙死了。再者,既然想我来帮忙,怎不见你下帖子请?这会子倒是埋怨起我来了,可见不是真心,拿我开心解闷的。”
“哈哈哈。”
紫鹃几人无不笑出了声。
尤氏笑的气都喘不上来,抬手点在她的额头上,“你们瞧瞧,我才说了一句,她就疯了,这天下事到了她的嘴中也就尽了。幸而她不识字,否则这天下人都要被她算计去了。”
黛玉听了这话,也笑了,放下账册起身来,问道:“琏二嫂子可是有事?”
王熙凤笑道:“我得了大老爷的话,有事找林丫头。”
说着,便拉了黛玉到偏厅中坐下,唠叨了两句,从袖中掏出那封信,递上前,“这是大老爷让你琏二哥给你送来的,快看吧。”
黛玉淡淡一笑,接过书信打开默默地看着,过了一会儿,起身从书桌上拿过一个匣子,将信件放了进去。
“怎么样,没事吧?看你琏二哥挺着急的。”
黛玉只轻摇了摇头,“没事,你让琏二哥告诉大老爷,就说放心。”
说着,便命紫鹃去将李嬷嬷找来,从匣子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她道:“嬷嬷辛苦,将这封信递给贾福,告诉他将信送到越国公府。”
“是。”
李嬷嬷应声退了出去。
听了黛玉的话,王熙凤精神一振,知道这事解决了,忙笑道:“可见琏二是个不中用的,只知道唉声叹气,你是没见着,眉头紧锁,跟个糟老头子似的...”
黛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是在说大老爷吧!”
“你少污蔑人。”
王熙凤有些尴尬的说道:“大老爷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自从你琏二哥弄丢了身上的捐职,在那边就没给过好脸色,见了面不是打就是骂,弄的我都跟着提心吊胆,你说这是过的什么日子。”
“你啊?”
黛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薛家带来了封信,南边有件差事要家里去人处理....”
不等她说完,王熙凤便凑了过来,“什么差事?要是好事一定记着你琏二哥。”
“这一去一回可是要小半年,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咱家那位心也太宽了,什么都....”
王熙凤下意识开口,可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回头看了眼正在吃水果的尤氏等人,小声道:“听你琏二哥说,薛家这一趟又捞了不少钱,有这好事,为何不便宜自家人,金陵还有这么些族人过着苦日子呢。”
“这个你就不要瞎操心了,总归要给我报账的。”
黛玉淡淡一笑。
“你心中有数就成!”
黛玉神色平淡,微微一摆手,笑道:“那边是趟肥差,主要是领着商会车队给大军转运物资,事情紧要必须有人盯着,没什么风险,你告诉琏二哥,明儿去找焦太爷和芸儿商议,我会告诉大老爷的。”
顿了顿,又道:“差事干得好,说不得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当真?!”
王熙凤大喜,眼中冒出了火光。
贾家媳妇一辈就她和李纨没有诰命在身,平日里无所谓,但是一到重大朝节,看着贾母等人身着诰命朝服坐着大轿,心中的酸水直往外冒。
要是贾琏能给自己挣个诰命,自己管家也多了两分底气。
想到这,不自觉笑出了声。
“到底是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
黛玉笑道。
“....”
王熙凤一愣,忽然想起桩事情,低下头小声道:“昨儿,我听宝玉说,他随二太太去王家碰见了南安郡王,听说南疆已经停战了,好像是双方正在商议交换俘虏,这么大的事情,咱家竟没得到一点风声,也不知二老爷是怎么当差的....”
“....”
黛玉有些心惊,知道贾家确实没有得到消息,因此尽力调匀气息,笑道:“多谢姐姐告知。”
........
是夜,风紧月黑,黑沉沉的夜色笼罩着大地,开封城头的汉军异常紧张,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绝望,城外一望无垠的原野上布满了火光,俨如汇聚成了一片火把的海洋,一直延伸到数里外。
刘钟骑在高大的骏马之上,周边跟着几个身着甲胄的中年人,冷冷地望着面前这座古城,开封是中原重镇,城周身近三十里,城墙非常厚实,城墙上还架着一些火炮,不过多是佛朗机,射程一里或不到一里。每道城门都设有瓮城,这么坚固的城池,只要守军坚持住,任何人都难以轻易攻破此处。
然而,此刻的开封城却是非常虚弱,城内原本有着一万五千巡防营驻守,最近周边各县城都有灾民闹事,不得已巡抚衙门将大部分巡防营兵卒给派了出去,此刻防守开封城的仅仅是三千巡防营军卒和两千各衙门集合起来的衙役,这点兵力对于偌大的开封城墙来说根本不够,至于说为什么没有征兆青壮参与守城,人心已经变了,中原水灾受难的不仅仅是城外的百姓,城内的百姓一样陷入了饥贫,官员贪腐,好些人家被迫卖田地产业度日,心中的怒火早已压抑到了极点,怎么可能会帮助官府守城。
“这流民也太多了些....”
巡防营千总官看着千里眼中密密麻麻的流民有如蝗虫,他们黑压压的铺满了城外的原野,接着又蔓延到天际....
不用数都能估计出,最少十万!
守将的脸色非常难看,蚁多咬死象,何况如今的开封城就连只病猫都不如,根本守不住。
感受这扑面而来的压力,所有汉军都是脸色苍白,紧握手中刀枪,看着躁动起来的流民,守将叹息道:“终于来了!”
号角声响起,就见天际边一片火海蔓延过来,漫无边际。
此时城内一片大乱,流民围城给城内的守军打击前所未有的大,所有人都清楚,开封根本守不住。
到处是慌忙逃窜的百姓,他们不停地咒骂着官员的贪腐,要不是逼得大家活不下去了,谁会选择造反,还有人大骂官兵无能,放着开封城不守非要出城平定叛乱,这下好了,开封被围了。
就在流民架着云梯向着开封城涌来的时候,一股股的烟雾从西城门方向升起,开封这座中原重镇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城门。
“城破了,城破了!”
这时,开封城下传来了铺天盖地的欢呼声,无数流民蜂拥入城。
“开封,就这样破了?”
看着密密麻麻的流民涌进开封城,刘钟一脸的不可思议。
隆治四年十月十五日,开封城被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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