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学士,本官听闻您派人缉拿了赵之龙、张拱日,这恐怕不妥吧,恐怕引得全城动荡。”
此时的大学士王铎一脸的大汗,他是被惊吓的。
这个堵胤锡果然太鲁莽了。
昔日他在扬州、临清、杭州等地对付的是豪商为主,虽然钱财很多,但是权力不值一提。
但是今天有勋贵有士家参与其中,堵胤锡知不知道这事多难缠。
“大人放心,人证物证俱全,本官是有的放矢,今日犯事的权贵走不脱。”
堵胤锡很平静。
“堵学士,本官不是怀疑学士的断案,而是时机不对。”
王铎苦口婆心。
此时,赵之龙和张拱日被带入了官厅。
“钦差大人,我等何罪之有,被缉拿至此,冤枉啊。”
赵之龙跪下痛哭流涕。
堵胤锡冷冷看着这厮的表演。
这厮如此是苦肉计,还有一个摆出尊敬钦差的模样,不可被捉住蔑视皇权的错处,毕竟钦差如皇家亲至。
“两位爵爷不必高喊冤枉,没有确凿实据,本官也不会直接缉拿过堂询问,你等且等一等,等到人证物证抵达后,本官自会询问你等。”
堵胤锡威严道。
赵之龙还想说什么。
堵胤锡起身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怎么,忻城伯竟敢咆哮本官的官署,胆子不小啊。”
赵之龙立即闭嘴。
如果继续争辩就是蠢货了。
真给了堵胤锡不敬的口实。
...
过了一个时辰,衙门几个吏员匆匆而入,带来了坏消息。
大批的监生和细民向官署汇集,眼看就要将这里的街巷全部堵塞。
接着司礼监祭酒徐坤林匆匆而来,他是一身大汗,十分惊惧,
‘下官未能阻止监生包围户部官署,下官有罪。’
他必须请罪,这个事情大条了。
而且形势很不对。
“堵学士,下官感觉有大规模暴动的趋势,大人务必小心应对。”
徐坤林顾不得其他,明言这次有昔日苏州的景象,如果真的爆发,不管结果如何,他这个祭酒都会被当做祭品。
其实现在都能听到外间人群鼎沸的声音,甚至有些狗官的骂声传来,显得局势十分紧张。
“堵学士,如今情势不好,可不可以先尽快安抚那些勋贵,两万亩红线不可动,本官听闻堵学士在各地抄关和盐场都有些人脉,可以利诱这些勋贵先低头,解决当前危急。”
王铎忙道。
什么人脉,其实就是堵胤锡杀出来的,在山东,江南各处抄关,盐场,盐商那里,堵胤锡就是杀神,他的话无人敢违背。
对于勋贵先低头,堵胤锡嗤之以鼻,是他堵胤锡先低头吧。
这个办法就是和稀泥。
“王学士,此时示弱绝不可行,”
堵胤锡摇头,他低头代表着殿下低头,而那些勋贵可能趁机狮子大张口,如果那些士绅也趁机逼迫呢,日后危机更甚。
“两位勿急,待本官出去和那些监生谈一谈再说。”
堵胤锡不顾王铎的阻拦,和王铎、徐坤林一同走出官署。
...
镇守太监府邸,卢九德暴躁的来回踱步。
身旁一个宦官道,
‘干爹,要不您亲自走一趟,去安抚一下勋贵,平日里那些勋贵倒是敬畏您。’
卢九德摇头,
“你懂什么,平日里那是什么情形,现在他们骑虎难下,就是咱家提点他们,他们也不会停手的,何况咱家去官署,那些监生越发的闹起来了。”
卢九德知道他们宦官和监生天生不对付,在读书人看来他们都是皇帝的走狗爪牙。
“唉,等着收拾残局吧。”
如果真的发动暴动,事情大条,他这个镇守太监也跑不了罪责。
...
户部官署大门外的书院大街被挤得水泄不通,前面绝大部分都是身穿儒衫的监生们。
后面才是庶民的队伍。
堵胤锡等人出现后,打倒狗官声不绝于耳。
如果是几个人决计不敢对钦差如此无礼。
但是,成千上万的人汇集在一处,从众心理让他们都敢于比平日猖狂。
很多粗豪的细民更是骂声不绝。
但是在堵胤锡看来根本不是什么庶民,看面相和动作更像是打行的泼皮。
最为靠近官署的几个人十分傲娇。
他们挥舞着折扇,冷眼看着面前的群情激奋。
堵胤锡一看就知道这几人是召集人了。
“将他们几个带来。”
几个衙役过去将几个人唤来。
“学生董子训,学生马原康、学生张锦才拜见堵学士。”
几人上前躬身施礼,倒是不亢不卑。
“免礼吧,这些人是你等发动运筹来的吧。”
堵胤锡淡淡道。
“学生不敢,这是南京监生和市民百姓自发聚集的,和我等绝无干系。”
三十来岁的董子训急忙分辨,他们可以做,但是决计不能承认,否则岂不是失心疯了。
堵胤锡没空和他争辩,
“说说吧,你等数千人汇集围困官署为了何事。”
“堵学士,我等听闻官署因守备府不出兵弹压监生和百姓,而将两位守备拘提到官署惩戒,因此这些监生和庶民为两位守备报不平,这才来官署请愿。”
马原康忙道。
堵胤锡讥讽一笑,
‘你等什么时候和那些武勋交清莫逆了。’
大明的读书人最是看不起丘八,武勋也是丘八出身,当然被鄙视,何况很多大明武勋这时候已经沦为纨绔子弟。
披甲上战场没有他们,持强凌弱,霸占民田都是恶迹昭著。
因此大明读书人耻于和他们为武,除非迫不得已成为武将的幕僚,否则都是自持高他们一等的存在。
而现在双方同流合污,真是莫大的讽刺。
“学生等不过是报不平罢了,这次两位守备只是仗义执言,不等于学生等人赞同他们平日里的言行,决不可混为一谈,堵大人明鉴。”
董子训急忙为他们的言行开脱,拉开和那些武勋的距离,这话相当诛心,他们必须辩解。
马原康和张锦才急忙附和,这要是被有心人归为一类就麻烦了。
以后还如何在士林行走,声名尽毁。
“堵大人,您在大明声名彰显,是殿下倚重的大臣,当秉公办差,不可冤屈了两位守备大人。”
很是俊秀的张锦才拱手道,这厮反击了。
‘你等当真以为本官是因为不出兵弹压抗议的罪名拘押两位守备吗,错,此番拘押他们是为民请命,只因他们侵占民田,霸占商贾店面,更是因为其中操纵打行伤人性命。’
堵胤锡凛然道。
“只是大人这个说辞不能服众,时机太巧了,正在这个关口上,”
马原康低声嘀咕着。
‘早知道你等要这么说,呵呵,这般吧,本官在此当众审理此案,你等一同看看他们是否涉及谋财害命的罪责,如何啊。’
堵胤锡笑笑。
几个人相视一眼,相互间都看到了对方的不信。
这位钦差到了此处十天都没有,哪里可能这么快查明什么案情。
“学生等从命就是了。”
书院大街上人声鼎沸,好像唱大戏一般热闹。
只是这次确是一台大戏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