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引种的目的。
朱慈烺一笑,他示意一下这个皇庄的管事。
管事急忙躬身道,
“回禀大人,这个番麦没有番薯产量大,但是,收获后好运送,保管,可以完全当做主食,而番薯运送中碰坏了外皮,就不易保存了,而且番薯吃多了肚子酸胀,颇为难忍,而番麦则没有,”
“诸卿,这个番麦虽然产量少,却是同样抗旱,而且利于运送、存储,而且就是江南和湖广四川等地雨水多些,但是还有不少坡子地,这个地界上以往只能勉强种植黍米,但是现下却是可种植这些番麦,利于我朝收取赋税,”
朱慈烺解说道。
番薯很好,能让百姓吃饱。
但是对于大明来说有些麻烦。
大明的田赋大部分都是交上粮食实物。
而番薯这个物件真不易运送保存,即使放入地窖,也最多多半年的事儿,否则时间长了就枯萎辛辣了。
虽然可以制成粉条等等,但却不能当做主食了。
番麦却是没这个问题。
“哦,这么说来,倒是对朝廷收取赋税大有裨益,对于减少损耗很有好处,”
周延儒道。
他代领户部,对于收益很看重,这个番麦确是比番麦强些。
大臣们纷纷点头。
不得不承认,这位殿下眼光卓越,确是为大明又找出一样好物件。
当热气腾腾颇有香气的番麦煮熟后端上来,水嫩嫩的小棒子看着就让人眼馋。
朱慈烺亲自奉上,必须让老爹第一个品尝。
崇祯吃的颇为香甜,虽说不是什么珍品,但是第一次吃嫩玉米的口感还是很爽利的。
一众大臣也是一人一棒啃得那个爽利。
有人一气吃了好几个。
朱慈烺吃起这个玉米来,发现没有后世的甜丝丝的感觉,但是毕竟有了后世的一些念想,不得不说,让他心里颇为唏嘘。
后世的一些记忆会越来越模糊,太珍贵了。
看着大片田亩的丰硕收获,吃着新鲜的玉米,君臣都是心情畅快。
但是接连的几个军机处转来的急报,坏了众人的好心情。
“陛下,广东标营军力朽坏如此,让人震惊,当重重处罚,”
倪元璐道。
广东的捷报传来,澳门西班牙人舰队被击溃,陆战胜利,澳门成为孤岛。
但是广东标营的表现太辣眼睛了。
数倍于敌,却被脆败,西班牙人追到香山县羞辱一番。
虽然后来被天津水师标营击败。
但还是太丢脸了,那可是广东的战兵营啊,是一省的最强战力,结果就这,怎么被倚重。
“南兵朽坏已久,其实朝中早已明了,但是苦于没有钱粮整顿,现下看来南兵还得整军,”
周延儒道。
“正是,孙相从南京发来奏报,南京都督府麾下的骑步军羸弱,不堪一战,督战勋贵尸位素餐,无法依靠。”
陈新甲道。
崇祯皱眉,心里厌恶,南兵真是废物。
简直就是些牌位了,看着威武风光,上阵就露底。
“父皇,此番广东标营的战败再次表明,朝廷各省的战力参差不齐,甚至可说南方各省标营战力衰弱之极,即使陕西、河南、山东等地标营战力不俗,但那是京营派人整训的结果,因此,儿臣以为我大明当军伍国家化,”
朱慈烺道。
这是朱慈烺早就酝酿的想法,只是早先时机不成熟,推动军队国家一体化,首先要解决各地军队的拖欠吧,再就是铲除各地日益猖獗的军阀。
而现下,边镇的一些军阀基本扫除,陕西等地以贺人龙为首的军阀也被消灭。
朝廷财赋大大改善,已经基本清除了积欠。
完全可以推动军队国家化了。
“殿下,如今各地标营,卫所都是在朝廷治下的,”
林欲楫不解。
‘林卿,很多军伍不过是名义上罢了,比如湖广的左良玉,名义上他是大明一方大帅,其实等同流寇,’
朱慈烺的话让林欲楫默然。
‘因为朝廷钱粮不足,加上各地路途遥远,有些军将开始居心叵测,自行其是,其麾下军卒只知自家军将是天,至于朝廷早就抛之脑后了。’
众人点头,这事是十多年来的老问题了,从东江镇开始,就接连出现了军阀,甚至可说日后的孔有德等人叛乱都是军阀作乱。
“再者,我朝如今各省的标营和卫所军卒操练各行其是,甚至换了军将,竟然无法指挥作战,因此当推行改制,在京中建立讲武堂,各地军将必须进入讲武堂整训,研习京营战法,将京营战法推行天下,各地军卒军阵就是丰台大阵,兵甲和京营相类,如此,即使各省总兵参将更迭,新任军将依旧可以立即统兵。”
朱慈烺转向崇祯笑道,
‘而讲武堂山长当是父皇,军将都是父皇的子弟兵,’
这话让崇祯眉开眼笑。
山长,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极高的尊崇,提起来那就是桃李满天下。
各地军将的座师就是当今陛下,这份荣光让崇祯的虚荣心极大的满足。
当然,如果他知道后世某位校长学生满天下的情况,更会荣耀非常。
众人也听的频频点头,他们也许体会不深,但是军将升职到总兵等高阶,必须是讲武堂出身,这个就很好。
大大加深朝廷对军将的羁绊。
而各地军卒的操练和京营同步,一定会大大增加战力,毕竟京营的剽悍在那摆着的。
崇祯心情愉悦下,军队国家化被通过,演武堂立即开始筹备,由内阁负责筹建。
众人结束在通州皇庄的悠闲一日,正要返回城中。
又是一个急报被转来。
孙传庭大破左良玉,左良玉自刎身亡。
左家军星散,剩余三万余人已经投诚,向南昌一线转进。
‘陛下,孙传庭这是在做什么,本来我军数量远远不及两个流贼,孙传庭却是向自家人挥动屠刀,左家军星散,我军只剩下区区数万人,这如何剿灭数十万流贼,孙传庭所为乃是仇者快亲者恨,’
林欲楫痛心疾首道。
“正是,陛下,孙传庭过于鲁莽,大胆之极,败坏湖广局面,”
周延儒对于打击孙传庭是不予余力。
只要有机会立即踩两脚。
对他首辅位置威胁最大的就是这个老孙。
登时又有倪元璐等人附和,虽然左良玉这厮也是个阴奉阳违的货,但是毕竟可以在湖广壮大官军的声势。
即使要惩处,也要在平定流贼之后。
“诸卿,左良玉接连两次不顾必杀令,坐看我军战败而不援助,劫掠地方民怨无数,甚至自行任命官吏,视五省总督为无物,其行径等同流寇,甚至比流寇更加恶劣,他端着大明饭碗吃饭,吃完后翻脸无情的砸锅,每次官军和流寇决战,他都在一旁坐山观虎斗,双方两败俱伤,他立即再次扩充,因此如今膨胀至此,这次也不例外,我京营和流寇两败俱伤,他必然在湖广趁势而起,孙相所为并无不可,湖广三大寇,剿灭其一,向天下表明朝廷必杀令不可辱,看日后谁敢视必杀令为无物,左良玉就是下场。”
朱慈烺为这个事件定性,甭说左良玉是什么湖广大将军,他就是流寇。
“殿下说的有理,不过,此番剿灭左良玉,还是对湖广剿匪不利,微臣深感忧虑,毕竟京营只有区区数万兵马,剿匪只怕难以功成。”
谢升摇头道。
登时蒋拱宸,蒋德璟、倪元璐等人颇为赞同。
左良玉一倒,朝廷实力太虚弱了,饶是孙传庭百战百胜,怕也无法挽回局面。
崇祯捻须不语。
其实臣子都明白,这位帝王又陷入了摇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