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那个明军的小尾巴。
一日后,李定国接连接到噩耗,两支打粮队全军覆没。
分散开的近三千人就这么零打碎敲的被明军所消灭。
距离乾镇还有一日的路程,前方探马急报,大股明军骑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李定国没有惊讶,明军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们是为了粮秣来的,在他抵达武昌府前必有一战,明军摆明不让他将粮秣输送到大营。
李定国立即下令全军戒备,他让数百辆粮车尽快聚拢。
拨出三千军守护,然后一万两千军开始整队列阵。
只是刚刚摆下阵势,东南尘土飞扬,马蹄声震动大地。
但见无数骑军弥漫原野,从东方迅猛扑来。
这些军卒狂野的呼哨着,前所未有的张扬,这几年来他就没看到这么狂野的官军。
而他们的旗号是辽镇,统军大将旗号是佟。
这些辽镇骑军骑着高头大马冲入只有不足三百步处,他们呼哨着,叫骂着,虽然李定国的军卒多过他们,这些人却是毫不在意,主动挑衅。
看着李定国的麾下等同猎物。
于此同时,后阵的偏将急报,那支不足千人的明军骑军逼近到后阵粮车不足三百步处虎视眈眈。
李定国登时亚历山大。
他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
现在他是寻求决战,还是后撤保护粮车,他能想象,如果粮秣被毁,八大王的暴跳。
但是现在他如果向后退却,正面的明军骑军肯定会猛扑过来,全军可能立即溃散。
李定国选择的是保持阵型,而不是返身支援后阵。
一万两千人密集的集结一处。
须臾后阵喊杀声大作,战马嘶鸣声不断,火铳声接连不绝,惨叫声此起彼伏。
李定国如同老僧入定般不为所动。
东南方战旗下,佟瀚邦用单筒望远镜观看敌阵。
他看到了李字大旗下岿然不动的那个身穿明光铠的大将。
不禁佩服,真有定力,阵势不乱,不给他可乘之机。
佟瀚邦本想用五千人趁乱突袭李定国部,很可能是场大胜,可惜这个李定国不给他机会。
只是一顿饭的时间,后阵升腾起刺眼的浓烟,被风吹上十丈高,灰黑色的灰烬到处飘荡,就连李定国的甲胄上也沾染了这些玩意。
后阵的流贼没有抵挡住明军骑军的冲击,被明军骑军破阵而入,焚毁了粮秣,击伤千余人,余者向李定国所在的后军溃散。
明军则是伤亡百余人,他们还是极为让人厌恶的追踪在后。
虽然没有被明军骑军破阵,但是粮秣全毁。
已经没有必要向东开进了,李定国这次任务完全失败。
李定国当即决断,全军向西北撤离。
而数千明军骑军虎视眈眈的追随在后。
经过后阵,李定国看到了千余名伤亡者的惨状。
摆明是侧翼被骑军快速突进,阵势立即崩溃的结果。
相比下留存的官军尸体寥寥,可见其剽悍。
李定国是后起之秀,他掌握一定军权后,昔日支援剿匪的祖宽、曹文诏等统领的辽东铁骑已经败亡,他没领略过边军铁骑的厉害,直到今天。
李定国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骑军太蛮横。
他笃定如果对面的数千明军冲阵,大约他的本阵也会抵达不住。
第二日,李定国所部退到了景陵县,入城后李定国二话不说,下令抢粮。
本来钟祥府襄阳府一线被攻下两年有余,府县都是张献忠任命的官吏了。
已经开始正常的吏治,这么说吧,百姓也可以缴纳田赋后不再纳粮。
但是这次,李定国顾不得了,因为他已经没有余粮,自己的万余大军有可能垮掉。
登时景陵县城内一片大乱,义军又化身流贼,到处抢掠钱粮,顺便做些禽兽之事。
李定国不敢走了,剩下的一万两千人抵挡不住这支骑军的冲击,他只能暂先在景陵县城固守。
三日后,这支辽东骑军忽然消失,如同出现般的突兀。
...
张献忠、罗汝才合兵一处,过大冶、鄂城,继续向东步入武昌府,一切还算顺利。
距离武昌城只有十余里,张献忠和罗汝才接到了急报,消失十余天的孙传庭所部再次出现。
此时两人怎么不明白,孙传庭这是折返黄州补充粮秣去了。
这就是骑军的优势了,孙传庭可以快马折返黄州,补充辎重后再行返回,盯着他们,而他们的步军每日不过二十里的行走,双方的速度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不过,孙传庭的京营骑军依旧是慢慢悠悠的跟随,绝不上前主动挑战。
坐看两支流贼主力抵达了武昌城。
罗汝才安然入城,当即供给了三千石米粮,张献忠用银两支付。
此时不用等李定国输送的粮秣了,张献忠得到的消息是李定国兵败,粮秣被焚毁。
张献忠和罗汝才如何不明白,此番和官军之战,打的就是粮秣,孙传庭盯着他们粮秣不多,无以为继的弱点猛捶,绝不会轻易和他们决战。
收拢了粮秣,张献忠毫不迟疑的率军向西开进。
有这些粮食支撑,他必须尽快赶回钟祥老巢,和李定国汇合,背靠钟祥府这个大粮仓,现下又是刚刚秋收,粮秣危机就会立即解除。
那时才是和京营官军寻机决战的时候。
只是,张献忠所部从武昌向西开进后,孙传庭所部立即追踪开进。
很明显,孙传庭放弃攻击武昌一线的罗汝才所部,选择了张献忠所部为首先攻击的目标。
这真是让张献忠心悸,让罗汝才偷笑的结果。
张献忠命孙可望率部成为后军阻击孙传庭,自领前军全速向西开进。
最初十日,京营官军依旧不紧不慢的追随在后。
有时甚至远在十余里外,只因这段路有山地,虽然不高,却不适合骑军行动。
待得张献忠所部抵达乾镇,孙传庭所部忽然冲近。
三万余义军摆下了阵势,不过两翼只有三千骑军。
孙可望向前方主力发出了急报。
他则是仓促间率军摆下了阵势,只因斥候告警,以往最多靠近到三里的官军骑军忽然加速冲来。
此时孙可望不用什么伏地听音,大地正在抖动,东南荡起的尘土足有十余丈高。
先是远处出现的黑线,然后漫山遍野的骑军涌动着,如同红黑色的洪流倾斜过来。
马蹄踏地的轰鸣淹没了一切其他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