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用马鞭不断抽打着城垛上的砖石,他也在思量。
这次长沙攻伐,他损失了三万多军卒了,虽然攻城的都是杂兵,但是也损失很大,外边粮队还有数千伤亡,加在一处有四万人阵亡。
这是不小的损失。
而且粮秣由于受到明军不断袭扰,消耗的没法完全补充,大营中粮秣不足半月。
现在张献忠面临抉择,是不是不惜一切攻打王城。
“大王,我军其实不用攻打王城了,这里剩余的明军不成气候,我军现下在湖广只有一个敌人,那就是左良玉,只要击败了左良玉,湖广就是我军的了,”
徐以显道。
他把明军那支骑军排除了。
刘文秀也改变了战法,猥琐的追踪在明军骑军身后,章镇赫返身寻求和他决战,刘文秀避开,然后继续追踪,就是不给明军脱离逃走的机会。
这样反倒是让章镇赫没法脱离开这个狗皮膏药。
“便宜这些狗才了,”
张献忠恨恨的看了眼王城,
“屠城三日北上,会一会左良玉那厮去,”
张献忠道。
...
张献忠所部过了宁乡二十余里,前锋艾能奇派人急报,左良玉全军撤离益阳向东,益阳陷入一片烟火中。
张献忠再次暴走,左良玉还是避战,这让张献忠抓狂。
“大王,左良玉这要向东去往湘阴一线,如果他继续向北,李定国危矣,”
徐以显道。
此时两人都明白,左良玉这是彻底要游击了。
别说,左良玉有这个条件,左良玉不同别的官军,湖广方面给他的定员只有一万人。
而他的麾下有十多万,粮饷根本不够,怎么办,左良玉到哪里都是抢粮,和流贼没区别。
因此他可以和张献忠一样流窜,而且他有个优势,毕竟打着的旗号是官军,不用攻城,往往就能利用官皮就能迷惑地方,然后趁机抢掠。
左良玉部可以随处游走,不和张献忠决战。
现在难题来了,张献忠统领大军继续北上追击吗。
本来张献忠要安定长沙府一线的,毕竟大部分都是刚打下的地盘,他也想建立自己的根据地了。
不能总是流寇。
问题是,现在左良玉北上了,如果他不追击,左良玉部向北去了承天府一线,对李定国部就是极大的威胁了,李定国军力不足,无法抵挡。
“这个左良玉也是皇帝老儿钦封的大将军,球的,就是一个流寇嘛,”
张献忠恨得口无遮拦。
“艾能奇率领本部留下和刘文秀一起安定长沙府,我军主力北上,我倒要看看,我军少了,左良玉敢不敢决战,”
张献忠下了决心。
在宁乡北,张献忠军分兵。
艾能奇率领本部近五万南下,再次杀向长沙。
长沙的何腾蛟和朱慈煃已经弃城逃向了东。
长沙外城被毁,王城内开始缺粮,他们只能率领残余明军逃向东部,放弃整个长沙府。
...
滕老六随着众多辽民等待着。
他当日被天津水师所救,随着海船直抵大沽。
滕老六庆幸之极。
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
之所以他敢杀满人逃归,就是因为他知道京营明军比建奴铁骑更悍勇,他要逃去大明,加入京营明军,杀回辽东去复仇。
就是这个念头支持他,冒着巨大风险回明。
船队抵达大沽,滕老六才发现,大沽天津水师军营内,像他这样逃归的辽人有千余人。
这些人都是很精壮的汉子,想想也是,一般人真是没法从辽东逃归。
不过这些人和滕老六一样都是身形消瘦。
辽东的粮荒,汉奴是最大的受害者,根本吃不饱,加上路上逃亡,这些辽人大多消瘦。
在水师大营中他们被安置下来,每天三顿饭,两天一荤菜,经过半月,他们的身体就基本恢复过来。
这日他们被召集一处,水师要招兵了。
“老六,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来自复州的李顺昌低声道。
“招兵俺不怕,来就是为了投军的,俺要报仇,”
这些辽人中有些人不愿投军,但是滕老六不同,他就是要投军杀建奴,
‘只是水师,也不登岸杀敌,俺不想就是一个水卒,’
滕老六要亲手杀敌,每日里在船上乱转,可不是他想要的。
‘那又如何,逃走吗,都是被水师救下的,不好吧,’
李顺昌摇头。
‘看看再说,’
滕老六也没了主意,逃走他想过,但是就是逃走,怎么投军京营也是个难题,别的明军他不想去,他经历的战事不少,其他的明军都是废物,甭想报仇,只有京营明军才能击杀建奴。
他现下身上就是当时逃走带着的二两银子,在京师矜持不了多长时间,怎么投军都是问题。
前方摆放着几个桌案,几个吏员在登记在册。
他们的身边是几十名全身皮甲的水军劲卒,倒也威风凛凛。
终于到了滕老六处,一个非常年轻的吏员看向他,
“姓名,”
“俺叫滕老六,盖州人,”
“是否从军过,”
“俺曾经是建奴骑甲侍从,”
滕老六忐忑道。
他可是参加过入寇大明,有过抢掠的,心中很不安。
结果吏员是不以为意,
“会骑马吗,”
“俺会,十岁出头就能上马了,”
滕老六有些不解,水卒而已,会骑马有用吗。
“那好,你去水师标营骑队入军吧,”
吏员道。
滕老六这才知道,水师成立了新标营。
标营是为了登岸作战,马步军齐全。
辽人中会骑马的很多,这千余人中有三百余人被抽调入了标营骑队,其中就有滕老六和李顺昌。
三日后,天津水师标营骑队,滕老六和李顺昌等人两眼放光的看到面前的两匹战马。
都是清一色的蒙古马,十分的神骏。
这就是拨下来他们的坐骑。
滕老六看着他面前这匹栗色战马,战马也瞪着眼睛看着他,显然这匹战马对滕老六很戒备。
滕老六不以为意,他左手拿起一把草料,递到马匹嘴下,战马瞄了滕老六几眼,还是没抵挡住诱惑,张嘴啃食起来。
滕老六右手趁机轻轻抚摸马匹的脖颈鬃毛,开始战马摇了摇头,抗拒一下,后来这两脚羊死皮赖脸的不断伸手,战马也就继续吃草随他去了,反抗不了那就享受吧。
滕老六嘿嘿一笑,继续给它挠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