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仁川,西海水师大营绵延数里。
西海水师是朝鲜最强大的水师。
有战船近两百艘,龟船八十多艘。
这也是近十年来不断营造的结果。
当年,清军水师踏过西海,攻击江华岛,将朝鲜王李倧的世子等几个子嗣全部掳走,李倧不得不出汉阳投降了清军。
从那以后,朝鲜就不断加强水师的战力。
为的就是保全江华岛这个朝鲜王室的别院,万一有那么一天,可以退居江华岛。
西海水师由朝鲜禁卫大将李道季统领。
李道季是朝鲜王室一脉,不过是远枝。
李道季深得李倧的信任,因此多年来执掌西海水师。
此时的李道季一脸的凝重,他的中军大帐内有二十多名的军将,都是面面相觑。
只因为一个时辰前接到的急报,大明水师战船约百艘正从北向南过了义州。
如果此事在数月前,李道季早就号令全军立即开拔迎战了。
也许朝鲜骑步军无法匹敌明军精锐,但是水师李道季真是昂然不惧。
但是义州水师一战尽没惊吓了仁川水师,义州水师毕竟有龟船作为主力,却是全军覆没。
那么现在仁川水师到底避战还是出海迎击。
“将军,我军只能迎敌,”
节制使权闵泰拱手道。
‘为何。’
“将军,我仁川水师有守护江华岛的重责,如果我军离开,江华岛再无屏障。”
权闵泰一句话让李道季长叹一声。
“来人,快马急报汉阳,禀报大王、领议政,大明水师倾力来犯。”
一个亲兵领命而去。
“诸君,朝廷里很多人不明白我水师的紧要,我等却是明白,如果我水师尽失,明人可以肆意在我朝各处登陆,那时候我朝各处烽火不断,我朝无以自处,因此此战我军只许胜不许败,如果战败的话诸君和本将都一同自裁了吧。”
李道季高声道。
“我军必胜。”
几十名军将单膝跪下拱手道。
“很好,大明虽然天朝上国,但是其水师衰败已久,我军有一战之力,待得我军得胜还朝,我等痛饮庆功酒。”
众人轰然领命。
“禁卫别将高义隆,统领哨船十五艘,龟船三十艘为前军,”
瘦小精干的高义隆躬身领命。
“本将当统领中军。”
“节制使权闵泰统领后军,”
“诸将立即折返,御船出海吧。”
李道季命道。
众人领命后都是急匆匆的离开。
仁川大营立即忙乱不堪。
大股水卒奔向了栈桥,同时淡水,粮秣,羽箭、火油、药包、炮仔从库房中被运往栈桥的战船。
一艘艘战船靠近了栈桥,装载粮秣兵甲离开,然后出海编队。
西海并不广阔,最宽不过几千步,最窄处不足两千步。
而现在西海里铺满了灰白色的帆樯。
鼓号齐鸣中,仁川水师一百六十多艘战船向北开进。
...
常遇春号庞大身躯行驶在灰蓝色的大海上。
张名振在甲板上负手而立,不禁雄心万丈。
在他这个角度看,东南到西北方圆十余里的海面上铺满了大明战船。
真正的蔽海而来。
大明的战旗飘荡在所有战船主桅上,看了让张名振心情激荡。
尽管这其中郑氏水师的战舰超过了半数,但郑氏水师现在也是大明水师的一员。
而现在这支百年来最庞大的舰队就由张名振节制,当然,还有郑芝豹。
舰队中有一万余京营和辽镇铁骑。
而张名振要做的就是将这支无敌铁骑安然送上朝鲜海岸,那就是朝鲜噩梦到来。
这就是天罚朝鲜。
...
朝鲜汉阳北阙勤政殿中,朝鲜王李倧坐在王座上,领议政金自点、左领政李圣求、右领政沈一泰、兵曹令判尹璠,资政崔鸣吉、金尚贤、金鎏等人在下首。
西海水师的急报,让朝鲜王李倧大惊,立即紧急召集重臣商议。
“大王,此番明人是来者不善,必是为我朝随同清军出兵之事,”
金尚贤拱手道。
“此是当然,一年前明军击败清军,臣下就知晓不妙了,果然明军首先就要讨伐我朝鲜,可叹,我朝鲜小国无可奈何。”
满头白发的崔鸣吉长叹。
他和金尚贤刚刚被清国放归数月而已。
数年的沈阳囚禁生涯让他们两人备受折磨,尤其是被迫屈服蛮狄的刺激,让两人都是满头华发。
金尚贤更是头发稀疏。
“没什么可叹的,只有痛击明军一途,否则清军岂能饶我,”
领议政金自点冷冷道。
“为何不遣使讲和呢,”
金尚贤提出一个办法。
“哼哼,如果我朝讲和,清国必会派人问责,一个不好清军南下劫掠,金资政能否担责啊,”
金自点立即毫不留情的驳斥。
“金自点,你个清国走狗,别忘了大明德州一战,清军十万灰飞烟灭,他难道还能再次重兵讨伐我朝吗,就是来了,我大军御敌就是了,总好过如你般卑躬屈膝,你个奸贼,”
金尚贤怒吼着。
金自点和金尚贤代表了两个极致的派别,而且是最近十年出现的。
一个是降清派,以金自点为首,一个是以金尚贤为首的反清派。
两者水火不容。
但是随着清军的强势,降清派占据了优势,金尚贤这个反清的旗帜性人物甚至被清军掳去沈阳软禁数年,朝鲜王的世子也作为质子困在沈阳,为的就是节制朝鲜,成为大清的忠狗。
‘空喊口号无助家国,你的废话能阻止大清铁骑吗,如果能,本相立即请辞,让你登上相位,如果不能,你就是在陷害大王,带给我朝灭顶之灾,’
金自点气势十足的反击。
他认为他做的的一切才真正是忧国忧民。
而金尚贤等人所为幼稚无脑,对朝鲜毫无裨益。
“好了,都闭嘴。”
李倧吼道。
众人沉寂。
“值此家国危难时候,当首议军情,你等却是在做什么,”
李倧狂喷不止,他想听到的是建言,而不是又一次的党争。
“现下西海水师已经迎敌,不知胜败,为防万一,大王当命令京畿道诸军立即集结,以防不测,”
兵曹令判尹璠拱手道。
尹璠这话就暗指水师可能不敌,要立即调集军马备战,万一明军水师战胜后可能登陆西海,从仁川方向攻击汉阳,因此要做最坏的打算。
当然,说水师战败十分不吉利。
因此尹璠没有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