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让衙役救火,不让其他人插手,’
李岘忙道。
后进是衙门的禁地,平日里只有他的家眷才能出入。
因为他在后进藏匿了很多银两。
他在任三年多,收取了过十五万银两,本来都是送回湖广老家。
但是这两年闹得凶,他没敢送回老家,怕半途被劫掠。
再就是张贼说不定抢掠家乡。
因此过十万银两就在他手上。
他将其中的三万换做了银票。
但是,徽商建立的钱庄那是收取费用的。
十万银子收取的费用可是不少,而他不可能告知钱庄这是他的钱,告知后当然不敢收取他的费用,但是岂不是被人抓住把柄,所以剩余的七万银子他没舍得全部换做银票,就藏匿在后进。
而今天,后进起了大火。
李岘第一时间就要掩盖此事。
衙役最起码不敢背叛他。
其他人涌来救火就不好说了。
‘老爷,来不及了,防火班的军卒已经翻墙入了后进,正在救火呢,’
从人急道。
如果事情不紧急,他敢打扰李岘睡觉吗,他如何不知道李岘疲乏的很。
李岘大惊。
他嗅到了浓浓的阴谋味道。
要知道这些衙役军卒十分懒惰,不是上官逼迫,那是万般拖沓。
救火防盗,敷衍行事。
而今天劲头这么大,直接翻墙进来了,这可不是他熟悉的官场作派。
‘快给老爷更衣,’
李岘忙道。
他简单的披了件衣物就冲向后院,身边有幕僚、从人和衙役。
待得他从中院来到后进,只见火势消退,不过屋舍的棚顶坍塌了。
百多名军卒还在忙碌着,他们这次很好心,正在从冒着烟雾水汽的屋内抢运物件。
‘住手,’
李岘吼道。
李岘的从人大喊,
“这是知府李大人,你等还不过来拜见,”
一个军将过来单膝跪地,
“防火班统领千总卫森拜见大人,”
李岘威压的一指库房,
“你等立即撤离这里,这里自有衙役处置,”
就在此时,几个军卒拖带着一个箱子出来,接着箱子翻倒,从箱子里滚出来的是大堆银锭,有些银锭被熏黑。
所有人看着这些银锭在地上翻滚,目瞪口呆。
接着这个把总一挥手,几个军卒把扛出来的几个箱子打开,里面全部是五两十两一锭的银子,虽然只有火把的照明,泛出的银白色的光泽还是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卫大人,这,”
这些军卒看过来。
“本官让你立即离开此处,”
李岘咬牙命道。
“大人,请恕末将不能从命,这些银子太蹊跷了,”
卫森一摇头。
“有何蹊跷,这是扬州府的官银,”
李岘斥道。
“大人休要诓我,末将还是晓得的,扬州府的银库可不在官衙,”
卫森摇头。
“本官说是,就是,”
李岘快被气疯了,一个丘八也敢和他做对。
‘大人,请恕末将不能从命,末将立即会通禀上司,这般多银两出现此处,十分蹊跷,’
卫森一点没给李岘面子。
‘你就不怕你上司邓岷追责,’
李岘吼道。
防火班是军卒,李岘没直接管辖权,那是驻守参将的麾下,所以李岘搬出了邓岷。
‘大人,小的是尽忠职守,就是邓大人来了,也要秉公办差,’
卫森龇牙笑道。
到此,李岘终于明白了,这人是故意如此,怪不得来的这么快。
这里面是有事,有人设局。
所以卫森这厮执拗如此。
“卫森,你听好了,拿走三箱银子立即离开这里,本官不会追究,否则,休怪本官日后不放过你,”
李岘低声道,他的双眼泛红狠狠的盯着卫森。
卫森瞄了眼那些银两,李岘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贪婪。
但是,卫森一摇头,
“来人,去通禀邓大人,扬州官署发现巨额银两,疑似银库流出,望邓大人到场做主,”
两个军卒领命冲出。
李岘立即手足无措。
他欺压李岘,那是官威压迫其低头。
但是当对方不惧他的官威,李岘束手无策。
李岘头脑疯狂的运转,他历练丰厚,交游旷阔。
但是现在他悲哀的发现,一点办法没有。
他能做的就是一甩袍袖折返中院。
“你立即去截住邓岷,让其高抬贵手,言称老爷我日后必有后报,可以为其引荐谢升谢阁老,还有东林几位老大人,”
李岘急忙吩咐身边最信任的幕僚。
幕僚急忙匆匆而去。
李岘如坐针毡的等了半个时辰,幕僚匆匆跑入,气喘吁吁道,
“大人,邓大人说,老爷你别忘了今日帮衬之情,否则日后不好相见,”
李岘一仰头,心中大石落地。
躲过一劫。
他让丫鬟拿着手帕擦拭了汗水,然后冷冷道,
“走,随老爷我去后进,”
李岘发誓要办了那个卫森。
众人折返后进,李岘四平八稳的迈着步子,纸扇轻摇,气定神闲。
卫森等人还在这里。
此时,两个衙役引入了几个军将,当先一人正是三品参将邓岷,邓岷身材不高,三品武将的官袍,却是一点没有武将的煞气,倒是像商贾一般油滑,眼睛总是笑眯眯的。
“卫森,你为何阻挡李大人办事啊,这里本就是扬州府重地,不是你我军将插手的地方,立即待人撤离,”
邓岷冷着脸命道。
李岘这时候才真正放心,官场老油条的话不可全信,关键还得看办不办事,现在看来,邓岷真没打算旁观。
“这个,”
卫森脸上很是纠结。
‘怎么,还敢违抗本将的军令不成,真真是大胆,’
邓岷眯眼喝道。
如果卫森继续顽抗,他立即就会将其拿下。
卫森没有言声,却是古怪的看向一旁的暗影里。
李岘和邓岷面面相觑,什么毛病这是,那里有什么。
真有,只见三个人从暗影里走出。
其中一个人走上前几步。
“你等何人,怎么敢擅自官衙内部,来人,将其拿下,”
李岘大喊。
他对外人此时进入官衙极为提防,深怕走漏了消息。
不管是谁,都要拿下,询问后再说。
几个衙役答应一声,就冲过来。
这人不慌不忙的一举手,
“慢着,”
他抽出了一个铭牌,一举,
“锦衣校尉李琛,谁人敢妄动,”
李岘和邓岷大惊,不约而同的看向那个铭牌,没错,正是锦衣卫的铭牌。
李岘感觉自己失去了全身气力,身子摇摇欲坠,幸亏幕僚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