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战争的起源。
目不识丁的人,通过别人的只言片语勉强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不理解为何只需要放羊牧马的异族人会心心念念中原,策马入侵。
中原中的百姓,有时因为刑罚,会越过边境,去往西域。
那是避难的好地方,但只有去的人才知晓那是苦寒荒凉之地,没有身份的人,是可以被随意丢弃的垃圾,是任人鱼肉的奴隶。
他们的生活,比之刑徒远远不如。
“竟是如此!”申生有些诧异。
而此时,北风起。
漫天烟尘遮天盖地,宛若天上乌云,彻底遮盖了太阳,于是大地无光,一片傲然。
云易抬头一看,天上有人低头俯瞰,那是一张无比巨大的脸庞。
那张脸庞之下,无数人顿时失了心智,突然跪倒在地,高呼“大黑天”之名。
他们身上的业障之力似乎被冥冥中的某些东西勾动,一瞬间迷失了心智,他们匍匐在地,显得无比虔诚。
尤其是那些刑徒。
他们口中说着不知名的语言,乃至于癫狂,甚至开始了杀戮。
恶念在人群之中传播,向河水一样一往无前且无孔不入。
他们杀掉了身边的同伴,将他们的头颅高高扬起,那殷红血液于长空划过一道道优美弧线,像是连接天空的某种符号,用以勾连神祇与凡人。
“呼……”沉重的鼓声响起,传令兵快速传递消息。
镇压,不顾一切的镇压。
一什镇压不住,什长死,一屯镇压不住,则屯长死,二屯镇压不住,百将死……
以此类推,若全军暴乱,无法镇压,那主将无需自刎,必会被暴动的士卒所杀。
鼓声响起,兵戈之气狂乱地涌动,这力量在镇压那种莫名的暴动。
而同时,刘季抽出长剑,樊哙在身前执盾,而他亲下马,看着众人下令道:“杀,凡跪地之人杀,凡伤人者杀,杀之无罪!”
命令残酷却很有限,那些跪地的刑徒被割下了脑袋,那些动手砍人脑袋的正卒被长长的矛捅死,血色遍布四野。
炼气士开始动身,法家之人以刑法定人罪责,儒家以教化抹人魔瘴,墨家之人劝人兼爱……
各种手段此刻尽皆施展出来,伴随着鼓声变化,最后一个偌大的“定”字浮现在天空之中,将所有人尽皆定住。
云易看着那张浮现在天幕之上的脸庞轻轻说了:“大黑天”。
他身边的申生急忙问道:“什么是大黑天?”
“大黑天是异族人信奉的神祇,按理说他应该无法进入九州才对。”
申生问道:“那他进来了,这代表什么?”
“代表昆仑失守了!”前一段话让申生惊恐,青丘沐也是终南学宫的博士,她任课时,也曾说过昆仑。
昆仑是九州就坚固的防线,将炼气士的入侵,阻隔在外。
而今昆仑失守,就代表异族炼气士已能长驱直入,杀向中原。
但云易后一段话让他安心许多!
“昆仑不至于落败,沧衡神君照见过去未来,这更可能是他有意为之。”
但这话也让申生有些恼怒:“他有意为之,让这么多人无辜枉死?”
“若异族人长驱直入入上郡,这些会是最先投降效忠的人,他们甚至会将刀砍向你我的头颅以邀功!”
这并非大黑天的本尊,甚至连分身也不如。
但片刻之间,就让那么多人更改了信仰,让他们将刀剑砍向了袍泽。
这说明,他们心中并无对于九州的认同感,他们是空有九州人皮囊,但灵魂是异族人的人。
他们没有精神,所以被人鼓动。
就算是再怨恨秦,并称之为暴秦的人,也会在异族人入侵的情况下放下仇怨,这叫兄弟阋于墙,而共御外侮。
他看向这些死去的人道:“他们的魂魄,甚至不会被接引入酆都,如无根浮萍一样滞留在这里,终有一日消散,若成为恶鬼妖魔,会有酆都之人帮他们消散!”
他这长长的一生,见过很多这样的人。
慢慢的,头顶大黑天的面孔逐渐消失。
跪地之人却已死尽,也有不少人被这些人所杀。
尚未到达贺兰山,便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在地上挖一个大坑,并将这些人的尸体丢入坑洞中后,行军继续。
在即将到达长城之时,云易眼前一动,他看见了森林中的某个地方,有无数道魂魄遗留在哪里。
那坟茔之中,只有一具尸骨,旁的都是衣服碎片,上面的字迹已模糊不清。
他们的魂魄遗留在了这里。
云易忽从队伍中消失,在那不像是坟茔的土包上放下了一面旗帜,这是独属于秦军的标志。
“待我归来之时,便带你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