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啊!
这是蒙恬的原话。
此地镇守的秦军,大多都是来自上郡,北地,陇西,天水日郡的良家子,真要让他们后退,他们也不可能退。
“肃肃兔罝,椓之丁丁。
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肃肃兔罝,施于中逵。
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肃肃免罝,施于中林。
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蒙恬拿着剑,撞击着盾,唱响着这首兔罝。
在场的良家子竟也跟着唱了起来。
一首诗经,逆转了原本颓靡的军心。
这就是兔罝的魅力。
这诗文把兔网与军人联系在了一起。
兔网结得紧又密,布网打桩声声碎。
武士气概雄赳赳,是那公侯好护卫。
兔网结得紧又密,布网就在叉路口。
武士气概雄赳赳,是那公侯好帮手!
兔网结得紧又密,布网就在林深处。
武士气概雄赳赳,是那公侯好心腹!
他们就是说的武夫,他们做的,就是那兔网做的事。
他们是坚固紧密的兔网,被皇帝放置在路上,林间,抵御着可能到来的猎物和猛兽。
他们也是皇帝的护卫,是帮手,也是心腹。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十几万人一起敢唱这首兔罝。
唱到兴奋处,甚至站起身来,以剑为袖,以盾为鼓,跳着粗狂且豪迈的舞蹈。
畏惧,忧虑什么的,一扫而空。
至于眼前那些联军是什么?
是猎物,就算是猛兽,也是掉入兔网被他们鱼肉的猎物。
他们曾打败过六国强大的国家。
这些国家,有哪一个不比这些所谓联军差。
连兵法都不会的蛮夷,能挡得住他们吗?
能挡得住大秦的风吗?
蒙恬大手一挥,让这些秦卒吃饱喝足,这可以说是这些天里最为丰盛的一顿饭了。
以至于让人觉得今夜就是决战了。
秦军的载歌载舞,险些把躲在远处营帐中的那些联军吓了一跳。
他们还以为是秦军发疯,要来偷营,但现在看来,应该是错觉。
就算隔着数十里,这如同雷鸣一样的声响也足以让他们睡不着觉。
从斥候传来的消息来看,长城已经被打下来了,而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是一座孤岛,他们随时可以吞下来。
“首领,他们会不会来夜袭?”大首领身边,一个谋士问道。
“不知道,秦人都是一群疯子,好斗且尚武,看这个情况,今夜极有可能来偷营,让所有人做好准备,打开营寨,放一个口子让他们进来,我要来一场关门打狗的戏。”
大首领吩咐了一声。
“让那些法师做好准备……”
于是,联军整整一夜不眠不休,就等着秦军来偷袭,直到第二天也没有看见任何秦军的影子。
“大首领,他们不会跑了吧?”大首领身边,一个谋士问道。
大首领回头看了一眼这些所谓的谋士觉得头疼。
这些人除了拜一拜祁连山神,装神弄鬼以外,别的什么也不会,若不是需要用这一套去糊弄这些愚蠢的奴隶的话,大首领都想一剑砍了这些家伙,把他们的脑袋拿来做收藏。
“不可能,我了解蒙恬,他不可能……”
大首领的话未曾说完,就听见一阵马蹄声响起,是秦军下山了。
按照传统与双方默守的规矩,他们也应该在此时结营出兵,双方在间隔一箭之地的地方停下,由主帅喊话,同时宣布进攻,然后才是士卒冲锋陷阵,一决生死。
大首领当然也要遵守这个规则。
只是他们等了一晚,到现在也没有埋锅造饭,甚至精神劲头也没有。
可惜双方对阵作战,就从来没有你等我,我等你这种情况,更没有所谓的高挂免战牌敌方就不攻打你这种天真的情况。
打仗,本就是智者的博弈,士卒的搏命,哪里会管你有没有准备。
白天对阵通知你一声算好的了。
真像夜晚那样突然袭击的也有。
但蒙恬需要打一场漂漂亮亮的胜仗,既然如此,就不能用偷袭,而应该是这种正面交锋。
联军出动了。
在距离秦军一箭之地的地方停了下来。
然后就听见对面的秦军又一次高唱歌谣,这一次,不同于兔罝这种偏门的歌,这一次,他听的懂。
因为他们唱的,是自己最为熟悉的那一首《无衣》。
一曲终了,陷阵开始。
陷队之士率先冲锋,这些披着厚厚甲胄,扛着刀与盾牌的敢死队员,一路冲锋,他们像蒙恬手中长枪的枪头,生生在对方的阵盘中,钻出了一个大洞了。
待凿穿了对方之后,最后的冲锋开始,蒙恬开始鸣鼓,鼓声越来越响,压过了对面数千人,数万人惨败退散时的声音。
但这里的声音无论如何响亮,也传不进扶苏的耳朵里,更传不进遥远的白衡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