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兄可在?若不在的话,我两就先走了。”
话虽然是这样讲,但还是推开了房门。
白衡认识的人很少,数来数去也就这一对夫妻了,
延年与芙琴,二人只有名而无姓,想来是族中不曾有出人头地而为其冠姓之人。
“这么晚了来找我,可是有事?”白衡放下小刀,将木板放在一旁。
延年眼睛一撇,白衡右手边用来誊写文字的木板足有七八块,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看的他头疼。
“我说这几日园中聚会怎不见你,原是读书去了。”延年笑了笑,正想走过去拿起木板,白衡忙起身,打断了他的前进。
“什么声?”白衡竖起耳朵,一声声炸裂之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之前不曾开门,倒真没听见这种声音。
“差点忘了,今日是三月十三,还能有什么声,自然是爆竹了。”延年还以为白衡说的是什么,连忙向他解释。
“三月十三怎么了?”又不是过年,这么大动静!
开了门才知道外面动静有多大。
而他也在好奇,秦国就有爆竹了吗?火药不是汉朝才开始出现的吗?
“三月十三怎么了?你怕不是从象郡来的吧,这都不知道。”
一旁的芙琴很惊讶,而延年也是如此,一脸古怪地看着白衡:“社祭啊,你知道什么是社祭不?”
社祭?
白衡想起来了。
古人常有祭拜社神的行为。
社,是土地之主的意思,所谓社神也就是土地神,当然,也有其他神明,如城隍,三皇五帝等等皆有。
甚至还有人间帝王。
辛弃疾不就在他的《永遇乐》中写过: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这样的诗词来讽刺时事吗?
被金统治的宋人欢欣鼓舞祭拜拓跋焘,可笑至极。
不过现在不是宋朝,民众还不曾如此昏聩。
“自然知道,我这脑袋真不抵用,就是不知道祭拜的是那尊神明。”
白衡与延年芙琴两人一起出了山水居,路上发问。
“自然是此间城隍了,快些走,晚些就看不到表演了。”
延年与芙琴迫不及待的去往城隍庙,而白衡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临近城隍庙,白衡终于看见了爆竹的样子。
好吧,和记忆里的不一样。
爆竹和爆竹果然不可一概而论。
在人们不曾发现火药之前,爆竹就是火中烧竹,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就是竹子高温之后炸裂发出的。
涨知识了。
城隍庙前人影憧憧,一个没注意,延年和芙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白衡站在最外面,还好个子高,不然真看不见上面的表演者。
舞台之上表演的是秦腔,戏曲演员表演歌曲,一旁梆子声敲得“乒乒乓乓”,声音此起彼伏。
这种源于西周的古老表演形式,在娱乐方式复杂的现在逐渐没落,但在古代,它是人们少有的娱乐方式之一。
那歌词唱的什么白衡听不懂,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舞台上的表演者将社祭推向了高潮。
这场由高奴县县令带头,整个县城万人空巷的活动变得逐渐火热。
表演者退台,县令登台,说的祭文,多是些报功,祈神的话。
说他来此做了什么事,有多少功劳,诸如此类,最后又向神明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顺带着白衡还听见了关于自己的话。
祈求能抓到这位无名氏?
白衡笑了笑,你应是抓不到了,除非后台硬过郡尉大人。
社祭到了最后。
一头肥猪与肥羊被赶上台,随后割了喉,以血祭神。
又将肥猪与肥羊去头,头放在祭坛之上,而身体则埋在了院中深坑之中。
民众自然没有官吏那么有钱,却也可以将酒水等物挥洒入地,算是在祭奠神明了。
到这里,社祭也算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神明的狂欢了。
但所谓神明很早就开始了。
阴差从地上,地下走出来,他们所食,是酒肉,也是民众香火油钱。
现在这些阴差开始聚敛香火气修行,至于血肉,则要等到这些黎民散去之后。
社祭中修行者众多,他们和白衡一样,看着这些阴差吸收香火,同时,也被那高大城隍所注目。
城隍是泥塑的雕像,但内里藏着人的精气神,如活物,目光幽幽游走着,只是场中无人能见,当然,除却白衡之外。
白衡看见了城隍眼睛转动,泥塑雕像转血肉之身,阴差站立两旁,不再聚敛香火油钱。
城隍的出场和白衡的想象有所差异,没有金光闪烁,也没有霞光满目,有的只是普普通通,像一个读书人挑灯从夜色中走出一样。
“诚如诸位所言!”
城隍开口,其他人似乎听不见城隍的声音。
他似乎在回应着这些凡人的诉求,愿望。至于能否实现还得看这城隍自身能力如何了。
城隍站立庙宇之前,似乎整个天地也有了一丝变化。
而后白衡只听见耳边传来“咦”的一声,伴着惊讶和好奇。
而后只觉天翻地覆,再睁眼时,眼前景色变化。
人影消失不见,庙宇也是如此。
自身所立之处似是一处宫殿,远不是城隍庙所能比。
他喉咙动了动,还未发声,就听见耳边声如黄钟,震得他双耳发麻,浑身战栗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