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稀奇了。”王子腾喝了一口茶后,放下茶杯拍拍自己身上:“我如今是一文不名身无长物了无牵挂,还能求她个什么?”
“她要去京城。”
李修平静的说完,示意迎春坐到自己身边,推心置腹的与王子腾说话:“先前的旧账,你且慢慢算着,我也不怕你找来。因为你王家与贾家一样,后继无人。你报不了的仇,你家后代更是报不得。”
王子腾自听了贾迎春要回京城后,就默然无语,他一家老小到底是死是活,他如今全然不知,要说不想,根本不能。
静静的听着李修的发问:“河湟之地,产粮、产盐、产药,更有牲畜皮毛,铜铁煤矿。东北临甘州,西北临西域,西南是吐蕃,东南是巴蜀。这么一块要地,王大人,换你来统御这些百姓,你会如何行事?”
王子腾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出了这几日心中的所想:“我以为公子还记恨着我王家,不会跟我问政呢。没想到,公子还是问了我。那我就跟公子说说我心中的所想。”
李修的大帐中,从来不缺堪舆图,王子腾走到近前拿起一根木棍来,指着一个方向说道:“我若为此地太守,东南开巴蜀商道,引汉人入青塘,逐渐分化此地胡民,汉胡群居,不用几十年的功夫,尽归心于...汉家。”
李修轻笑,王子腾应该是想说朝廷的,临时改了口。
王子腾见李修发笑,老脸一红,继续说着方略,已解尴尬。
“东南行商,西南就要用兵!将吐蕃与这里的联系一刀两断,先关上门打狗,再设好了防御,绝了雪山上那些人念想,青塘无忧矣。”
“哦?你怎么不说甘州和西域呢?”
王子腾哈哈一笑:“公子是拿我取笑的么?甘州在贾雨村那个奸贼的手里,他是最想让公子起势一个小人。公子的势越大,他的官越做的稳当,真有一天公子要东顾,他头一个献城来拜,又能接着高官得坐,因此老夫看都不看他一眼,还能等来他主动与我结好。西域就更不用说了,公子东顾之心或许没有,可西进之心早就深藏心中多年了吧!天山南北,也该是一统的疆域啊!”
李修不得不给王子腾鼓鼓掌,不愧是做了半辈子京营节度使兼九门提督的人,眼光就是毒辣。
若说敦煌是取西域的门户,那这西宁就是将来攻吐蕃的钥匙。
“不许收百姓的农税,只用盐税抵了;皮毛等生意让商会来办,你只做三件事就行。”
“请公子吩咐!”王子腾精神一振,拱手听差。
“募兵,开荒,收商税。”
王子腾深深一拜:“三年,青塘当为富庶。”
李修从怀里掏出一方印章,双手递给了王子腾:“仓促刻的不甚精美,王督师切莫嫌弃。”
“督师?”王子腾吓了一跳。
李修略显局促:“也是官小点,人少些是吧。没法子,我就这么些家底。李藻是敦煌督师,将军你是西宁督师,一南一北似一对钳子,拱卫不久将来要立的茜香女国。将军可愿否?”
“我...”王子腾哽咽了一声,万万没想到李修竟敢将军权给了自己,他是真看重自己,还是真看不中王家的子孙?又或许二者兼而有之?
李修心道,前世你个憨货就被我整死在沙漠中,这一世要不是想换个花样,你还得死在我的手中。
罢了,罢了,总按着一个人坑,不算什么好汉。就用你这个人了,看看红楼第一名将王子腾,是否真有手段。
不理王子腾在那里百感交集,李修嘱咐起迎春来:“我派几个人跟在你身边,你想着用谁尽管的说。”
迎春还真有人选:“那我可要人了,不许反悔的。”
李修点点头,贾迎春这朵鲜花嫩柳,也只在自己这里活出了滋味,好似自己有牛粪之嫌呀。
“那我要周全和倪二,还有琮弟!”
“末将有一个人选,少君不妨听一听。”
迎春心里开了花,王家长辈还真是会说话,称呼自己是少君,那就是认可了自己的身份,不敢再以长辈自居了。
“王督师请讲,迎春恭听。”
“一路上由哪些人服侍少君,自凭少君定夺。若是回了京城,有一个人,却不得不去联络一二。若能有他的臂助,行事无忧矣。”
“还请明言。”
“忠顺王爷驾前有一个优伶,名唤蒋玉函者,他是太上安插在忠顺身边的眼线,也是他那日在圣恩寺前射箭欲取公子性命者。”
李修大感有趣,贾迎春却不愿多事,尤其是那人的身份,更让她不愿理会。
王子腾干脆送佛送到西:“少君自不便见他,我那外甥宝玉,与他关系确实匪浅。”一脸的高深莫测,话也只说了这一半。
贾迎春是经过人事的女子了,闻言呸了一声,转过了身去。
李修也咧嘴,喊来周全,把这件事交给了他去做。
周全听说是跟着迎春返京,出奇的欣喜,一再保证迎春的安危尽在他的身上,细细的谋划经长安而行,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后,于三日后,保着贾少君东返中原。
一路夜宿早行,将月余时,一行人行到了风陵渡口。
贾迎春站在渡口眺望着黄河时,忽然对面岸上行来一队女囚,个个蓬头垢面,仅着一身白衣,在差役的喝骂声中,趔趄前行。
贾迎春心中害怕起来,却又忍不住的打量起来。
忽然一个身影映入她的眼帘,贾迎春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般痛了一下,在仔细看时,那女犯低着头散着头发已经走过了渡口。
“周全,周全!”
周全赶紧过来。
“去问问,这都是什么人?”
“怎么了?难道还有少君相识的人?”周全本不欲多事,只是碍着贾迎春罢了,予取予求无有不应。
贾迎春轻轻的点点头:“我仿似看见了一个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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