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时,门阀遍立,帝不能治,逐用宦官专权,终于开启了百十年间的诸侯争霸。各府郡县自治,也是从这个时期达到了顶峰。
所以李修一说自治,县令略一盘算就痛快的答应下来,还毛遂自荐要做李修帐下第一州牧,实在是这条路才是他的生路。
自治不同于自立,尊朝廷天下却不与朝廷同,换言之,朝廷也只有个名义在手罢了,若真是明君能大一统,也就容不得李修在这蛊惑人心说什么自治了。
县令也学着李修的样子腋下夹着太上皇的旨意,郑重的介绍自己说道:“我本是姑苏人氏,家父姓严,也是当地的望族。不料多年前家道忽然中落,家父命我隐居乡里读书,直到六年前才准我入场考试。谋了这么个地方让我蛰伏,直到不久前,某才知晓了原因。与我父私交颇厚的那位甄士隐老爷,竟然是当年的大皇子。”
李修讶异:“可是命你潜伏在此给他做后路的?”
这位严县令看着李修无不有些幽怨:“连太上皇都在您的手心里了,我还给他看什么后路。良禽择木而栖,我名义上也算是跟着太上皇了不是。”
李修哑然失笑,原来还是自己坏了人家的从龙大计啊。
“不过,下官还真是没少想过自治的事。”
嗯?
轮到李修幽怨了,合着我是给你添彩头的?
见了李修的神色,严县令讪笑一下解释道:“敦煌公不必多虑,您想啊,就算大皇子自立了门户争天下,他是不是也要用这招呢?或许,他更是分天下两立?”
这倒是说的实话,李修图谋自治,是不想跟当今再有什么瓜葛,借着义忠老亲王和太上皇的名义行使自治,朝堂百官也得认可下来,不然又是个争霸天下的杀戮之局,谁也不愿做乱世人。
太上皇穆芃被李修捅了一刀还给他写了旨意,也是因为看到了自治的好处,或许还能救出大皇子来也说不定。
就当做是发配边疆了吧,大不了许下誓言,一辈子不进中原,当今还能怎么办?真的引大军杀过来?百官先得给他闹起来,或许这才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李修正是先想好了这点,才和穆莳、穆芃这两位圣人摊牌商议。打杀追兵也要有个名头,咱们宣告西域敦煌自治,以后此地就是穆家养老的所在,再有什么兵卒前来袭扰,那就是图谋不轨,可先斩后奏。
所以林黛玉才笑话李修是想做东吴的孙仲谋,还是挟天子的曹阿瞒。
李修真正想做的是复西域的班定远,天山南北甚至是里海湖畔,那才是他放马扬鞭的草场。
严县令果然是有深远谋算的一个人,告辞了李修后,先不急着迎李修他们进城,反而用穆芃的旨意宾住了薛蟠一行,责令他们携粮去张掖,吞下张掖的粮市后,再由他去劝降。
薛蟠被他说的一头雾水,实在不明白怎么就见了李修一面后,跟变了一个人一般。你不是哭着喊着要还粮于民的吗,怎地还变本加厉起来命我等去祸害张掖城呢?
严县令笑吟吟的指着这些商贾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本官已经是复立西宁州的州牧了,自然要着眼大局。青塘、河湟二郡为我西宁州制辖,虽大半不在我手,但张掖、武威、民乐与敦煌四县必要一统于敦煌府,受我西宁州制辖。故此,尔等先西进攻克张掖,再携四县物资去攻略青塘与西海,能买多少就买多少,任由你们施为,最好让他们没有了隔夜粮,本州牧才好收了他们。”
薛蟠等人咂舌,还是官吏更狠,西海沿子那里产盐不产粮,你再买空了他们的隔夜粮,不出三天就要造反,那些鞑靼部落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严州牧冷笑一声:“造反?呵呵呵呵,本州牧巴不得他们反呢!闲话少叙,尔等随我迎了天使后,就动手去忙吧。没有个月余的功夫,你们也回不来复命。薛家子可在?”
薛蟠翻着白眼答应了一声,严州牧正色与他说道:“你与李敦煌是朋友,本州牧看此面子既往不咎。我西宁州能不能有个商会,并以商代农,就看你的本事了。”
薛蟠嗯啊两声,还想问问明白,后襟却被人一拉,扭头看去是女扮男装的夏金桂,冲他努嘴使眼色,心里一动扭头笑着答应下来,回身搂住夏金桂的肩头说是要请这位小兄弟喝酒,夏金桂飞他一眼,在他腰间狠狠一扭,低声说道:“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啊,那就远离我去,想想就脏。”
薛蟠也是素的狠了,平常见了女儿打扮的夏金桂还不觉得什么颜色,也是甄英莲的颜色实在是太过出众,养的薛蟠的眼界也高了许多。可这一身男子襟袍的夏金桂猛地出现他眼前,实在是让他心痒难耐,有说不出的风情和滋味,对着他的心肝脾肺是一顿的抓挠。
强忍下心头的悸动,随着众人一起领了旨意后,严州牧自去迎贾司正进城,薛蟠原本想见见李修的心思,也被夏金桂勾得全无,带着众商号回了客栈,赶紧商议商会一事,挨着夏金桂坐下后,真是个言听计从。
李修见不到薛蟠来迎,也不以为意,将迎春一行安顿在官驿后,立即要动身回到武威县外去,严州牧自然要同行,能劝降最好,不能劝就暗开城门迎李修率兵进城,武威可是兵家必争之地,绝不能留在旁人的手里。
迎春做梦也没想到,她竟然有一天要代管一县,严州牧真是手脚麻利,将自己的心腹尽数给了迎春看守,其余人等任由她的发落,并将老小也搬进了官驿中,算作质数,孤身一人跟着李修打马东去建功立业尔。
迎春无奈接下政事,反正都要是自治了,也就不在乎女子能不能从政的事,只想着替李修守住这刚得的基业。
先将衙役与城防兵卒安抚得当,无非是多赏金银并加威吓,凭她那些个名头,还有她带来的一部老卒,还真是将县治管的安安稳稳,但有刺头闹事者,分化而治其罪,多用本县留下的心腹掌权,老卒从旁辅佐,又有戴权的敲打,民乐县倒是不兴波澜的偷偷换了主人。
尤其是免了农税一条,贾迎春简直就是菩萨降世一般的存在,民乐县民奔走相告直呼万岁,但有徭役所差,无不奋勇争先,看得众官是瞠目结舌,这还是本县逃徭役的那些人吗?怎地各个当先了呢?
迎春倒是清醒,自古以来,农者耕其田却无隔夜粮,全因土地税收严苛所致,更有豪绅者兼并土地后,致使农者哭号种地而无所得。
民乐县倒是也有些乡绅存在,却根本不是薛蟠等人的对手,一连串的倒买倒卖后,变卖祖产者比比皆是。
迎春顺势收地,再分发给无地之农,并告知无税,只是要出些徭役而已。
那还有不景从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