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才不管她们心中如何所想,太上皇和甄应嘉他是攻不得心,一个贾敬,他还是有几分把握。
“贾敬!你想等着义忠老亲王吗?他在敦煌佛寺里忏悔终生呢,一个剃度的出家人,还怎么能复他的江山!你想等着忠顺亲王么?六部九卿的朝堂百官,一个个引颈就戮,挡在他的兵峰之前,等着他成穆家的逆端。要称皇,先杀官,看天下能不能被他杀怕了!”
“你住口!”王子腾和贾元春都大惊失色齐齐喝住李修。
事是这么回事,可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团团围住李修的兵卒更是目瞪口呆,到底自己听到了什么,合着不是太上皇要清君侧,而是他们家两代人齐齐要争皇位啊!
李修咽了口吐沫,润润嗓子,拉过扭捏的贾惜春来,继续大喊:“贾敬!你出来看看你的小女儿,被你的好婶母养在身边做客,吃的穿的跟庶女一般同,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的亲娘是谁,还以为你的大儿贾珍是她的亲哥哥呢!”
“你说什么?!”
贾惜春慌成了一团,好好的这叫什么事,怎么自己的亲娘也不是亲娘了?亲哥哥就说对自己不上心,原来还有这等的缘由吗?
贾元春跺脚喊抱琴过去要给李修掌嘴。
贾惜春的生母是谁她心知肚明,却就是不能说,贾家上下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也是贾家难得能保住的机密。
哪想到,就在这么多人面前,就在皇寺跟前,李修这个混账,就要大白于天下。一旦让他说了出来,贾府还有没有脸面存世都是未知了。
抱琴快步走到李修面前,还没顾得上说话,眼前一花,就被李修一把把她放倒,又搂着贾惜春就地一趴,一支冷箭擦着他们三人头顶飞了过去。
贾惜春又惊又怕更是内心惶恐不安,自己的身世到底有什么大秘密,竟然惹得有人要出手灭口。
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把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李修,埋头在双膝之下,哭得是撕心裂肺。
李修暗叹好险,要不是自己眼尖,顷刻之间,自己和贾惜春或许还有那个呆呆趴在地上的宫女,都要命丧当场。
“什么人!”
兵卒有人怒喝,回头去看箭矢的来处。
远远一棵大树上闪出一个人的身影,搭弓引箭,冲着李修又是一道飞矢。
“抓住他!”
兵卒中的弓箭手纷纷出手,乱箭纷飞。
再看李修,双脚一蹬地,猛地身形向后滑出,不等身形停下,腰腹一发力,就地几个打滚,躲进了兵卒之中,抢过一把弯弓,抽出一支羽箭,拉弓如满月,引而不发,死死盯着树梢。
树上那人被兵卒的乱箭所止,只射出最后那箭,不得不躲在树后暂避。等着飞羽落空,猛地一探头又是一支羽箭出手,目标还是李修。
李修举弓一直等着他,树枝一动的时候,手中的羽箭已经飞了出去,看似不是射人,而是奔着树枝而去。
那人在树上闪出身子正好是李修所射之处,他手中羽箭惊慌射出,身子一歪,李修那飞矢正中他的肩头。
大乱,一团大乱!
李修顾不得许多,又抢过一支羽箭,这次引弓盯住了王子腾,略一犹豫,弓箭一转,死死盯住了贤德贵妃贾元春。
“你......”
李修大喝:“再不见面,我杀了贵妃,看贾家还怎么和你们一条心!王子腾,你不救你的外甥女吗?贾敬,你不救你的大侄女吗?”
贾元春气的满面潮红,哆嗦着指着李修问问他真的敢否?
树上那人此时哈哈大笑:“好一个李敦煌,我家王爷败在你手里真是不冤。这次先放过了你,日后再见时,定会还你一箭。”
“呸!你家忠顺王爷自身难保,此时去面见圣驾苦苦哀求,或许还有一命,再晚点,等我破了此局,你家王爷就是义忠一般的模样。”
“好说好说,来日再见。”那人哈哈大笑,竟不顾自己的伤势,一只手拉住一条早已藏好的绳索,借着树梢反弹之势,犹如飞鸟一般飘然而去,口中竟还笑道:“王子腾大人,我家王爷很快就要来了,他要将功赎罪,彻底除了圣上的心病。李敦煌,王爷恨你不死,那两箭不过是个见面礼,请君笑纳...”
支呀一声,在那人的渐渐远去的笑声中,圣恩寺大门缓缓而开,一位缁衣老道,迈步而出。
李修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百官挡道终究是成了事,忠顺杀心再大,也不敢屠尽朝中百官。
派人来杀自己,也是泄愤之举,能杀就杀,杀不得就走,总要给自己一个教训。
而贾敬,终于在贾元春“命危”之时,亲身相见了。
这一局,自己赢了!
太上皇所依仗的不过是王子腾的京师大营和四王八公的声威。
北静王水溶就在不远处围着这里,已经和太上背道而驰,而自己又逼得贾敬现身,只要让他跟着自己离去,王子腾也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手下还能留下多少人或未可知,八公家也少了宁荣两家。
剩下的事么,也该圣上亮出他的后手了,他自己解了圣恩寺前的刀兵,已经是尽力而为!
王子腾脸色灰败起来,李修所做的事,正是他的七寸。京营节度使本就该是贾敬的,因为那原本是贾敬之父代化公的旧职,贾敬若不出家,就算承袭不得宁国公,就算如贾赦一般是个一等将军,这京营节度、九门提督,也是他的。
心怀忐忑的去看在此处的手下,果然有几位把总激动的喊出了声:“可是将主当面?!”
贾敬此时,不复什么全真模样,忽然站直了身子,虎步而行,伸手拨开围在贾元春面前的宫人,自己挡在了她的面前,瞪着李修,又看看坐在地上一身是土痴痴望着自己的贾惜春,心内长叹,一个王爷终老青灯,一个王爷首鼠两端,真是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罢了,罢了!
自己引出来的祸端,还是自己了结了吧。她好不容易留给自己一个女儿,怎能不尽人父之责。
“李修李敦煌,放下弓箭吧,不用在老夫面前惺惺作态。不就是想釜底抽薪么,老夫随你走一趟就是。”
转回身对着寺庙深处说道:“应嘉兄,沉酣一梦终须醒,冤孽偿清好散场!敬,先行一步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