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宝玉,妙就妙在自己身上这个父亲给捐的工部员外郎,这是文官之属,脱了武勋世家的外衣,若能转成清贵侯爵,无案牍劳形,无官场倾扎,实在是养家传世的不二法门。
难啊!
自己混沌半生,凭着女儿才升了个郎中,宝玉一副不流于俗世的模样,若不能在文坛混个声誉出来,比之自己还不如,怎么在朝堂生存啊!
越想越憋气,尤其是又想到了李修的头上。同样肩负着复兴家族的担子,李修已经混迹融入了京城官场中,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他李修已经织成了一张属于自己的网。假以时日,进,可在朝堂立足自立;退,可回故乡结营自保。
唉~~~!
又看看贾环,心里有了别样的心思,若此子真能自立门户,自己何不扶一把呢?都是自己的骨肉,谁能笑到最后,都是给贾家留了一个香火啊!
想到了此处,贾政叫过贾环来,细细的问他在书院的情形。
贾环等得就是这个机会,一改往日的疲沓,恭恭敬敬板板正正的说了在山上的情形:“孩儿以往不觉有什么错处,确是被家里的富贵迷住了眼。赖家的尚荣学长,如今都能自己洗衣做饭,晨读夜诵,孩儿又怎能比他还不如。岂不坠了贾家的门风。底子薄一些孩儿不怕,只怕每日可读书的时辰太短,恨不得不食不眠,总要追上他才行。”
开了窍的贾环,这一番话直说到了贾政的心肺里,欢喜的贾政险些坠下泪来,祖宗有灵啊,还是给贾家留下了一个能用的。
一直陪在左右的贾珍和贾琏,大感惊异,还真是几日不见当刮目相看,环老三何时变得这么...不像贾家的子弟了?
“琏兄弟。”
“珍大哥请讲。”
“李修还真有些手段呐!”
“谁说不是。”贾琏深有体会:“一个往日无人问津的御马监,被他一个策略,挣得是盆满钵满,多少人家的子弟挤破了头想进来而不能。单凭这一手生财立衙门的手段,无怪乎能进上面的眼。”
贾珍避开众人小声的问道:“此时若是动他,可有难处?”
贾琏一皱眉:“他躲在书院里不出来,难不成要进书院去?御笔在侧,谁敢如此的不开眼。”
“王家啊,还有甄家。一个是急于报仇雪恨,一个是不知京城深浅,正好是一对儿。”
贾琏犹豫了片刻,还是摇头:“没那么容易的事。上次他孤身一人,都能拼出来活命。这时候的他,不知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相帮,再要动手的话,更是不容易吧。千万莫要坏了事,那咱家娘娘就没了指望了。”
贾珍面上不显什么,口里也说是这个道理,心里却冷笑起来,你们倒是还守着国公府的牌子过的快活呢,哪想过我的难处。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王家的主意就不错,把迎春填进去,判他一个淫辱贵妃之妹的罪过,怕他不死的么。
告辞了贾政一行回到了家里,请来在府中做客的甄宝玉,秘密的商议起来。
甄宝玉藏身在宁府,为的就是关键时刻用这张脸去做些事。比如此时他们商议的法子,等三春再去林家的时候,让贾宝玉一同前往。中途掉包,用九门提督府拦路盘查的时机,甄宝玉带着蒙在鼓里的贾迎春先行一步。混进林家后,以迎春的名义请李修下山,这时候迷倒贾迎春,安置在李修的房中。
只要李修回来一进屋,甄宝玉立即带人现身,堵住不知所措的李修和衣衫不整的迎春。纠缠到林黛玉她们回来,给他来个百口莫辩,趁他慌乱,九门提督府尾随上门,假意路过,接了报信,抓住李修直接押往京中关在九门提督府里。
等着事情一闹大的时候,逼死贾迎春,闹出贾元春,宫内宫外一齐发力,斩了李修,逐了黛玉。甄家要书院,贾珍要田庄。
就在他们仔细商议如何行事的时候,林黛玉一首七言古诗《桃花行》技惊四座,力压国子监众生,引得圣上都要了手稿默默神伤;王甲礼等人也是不负众望,政、农、工、商四科远远高于同辈,输的那些华采文章,也被林黛玉一举拿了回来,草木书院自此又有了一个《桃花社》的雅号。
一边喜气盈门,一边黑云欲摧,还不知是魔高一尺,还是道高一丈时,一老妪,颤颤巍巍携带着小孙子,慢慢走进了京城。
谁也不曾想到,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老妪,掀开了贾家败亡的最后一章。
李修站在山巅之上,遥望着京城,想象着那位刘姥姥会怎么闹得贾府不知所措,嘴角裂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