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王瑾第一次从皇帝口中听到皇帝对海军的定义,原本只是认为海军固然是在为大明争夺利益,更多的还是维护大明的尊严,从来不会站在商业的角度考虑问题。
如今皇帝一席话彻底的点醒了王瑾,只有保证大明的商路,大明国内的商品能够有一个稳定的销售市场,大明的工业规模才能不断的提高,工商业税收也会跟着稳步提高。
如今的大明早已不是一个单纯的农业国家,而是一个工农业并重的大国,而且工商业在国民经济的份额越来越大,皇帝已经明确的表达了以后工商业税收将会成为大明最主要的赋税,只有工商业得到稳步发展,税赋比例占比足够多的时候,大明就完全可以取消农业税赋。
几千年来,华夏政权都是在吸食农民的膏脂,若是在大明实现了农无税,那将是一个永远能够铭记史册的盛举,皇帝陛下估计能够直接封神。
他们这些皇帝身边的近臣,也一样会跟着皇帝而名垂青史,就如同汉唐盛世的那些文臣武将一般闪耀着千古不变的光芒。
王瑾被皇帝的雄心刺激的热血沸腾,他是个阉人无儿无女,此生所追求不过是名与利而已,大多数的宦官贪财都是因为无名可得,而大明的宦官却有榜样在前,郑和他们那一代的宦官个个都是慷慨激昂,每个人都是战功赫赫,声名远播,与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钱财相比,声名与荣誉更能激发宦官的激情。
“为了陛下农无税这个宏愿,臣愿意为陛下做任何事,哪怕就是让臣下地狱,臣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王瑾!你给朕记住,朕的理念从来都不是让臣属毫无道理的牺牲自己,大明朝还不需要用臣属性命搭起上升的阶梯。
朕更希望的是制定好合理的规则,大家都遵守规矩,在规矩的范围之内做事,任何事都能套进法理人情当中,而不是凭借个人的好恶。”
“陛下所言臣明白,不过这样的规矩会不会太死板,比如一些地方的官员是需要灵活变通的,若是死守着规矩可能是做不成事的。”
朱瞻基知道这推行法制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大明朝从上到下都还是官本位的思想,即使是学了新学的官员,他们的思想里也是自己是官老爷。
新政的官员比起旧官僚的进步在于他们知道什么才是一个官员该做的事,从空谈的作风扭转成为做事的风气。
“规矩有时候是会死板一些,可是却更加不容易犯错,比如说一个新到任的知县,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要想立威就得做事,那么这个做事就需要在规则的范围之内。
这个规矩就是一个县的预算钱粮怎么花都必须要有规矩,做为县令花一笔钱容易,可是一旦受到损失想追回来可就难了。
这些钱粮可都是纳税人的血汗,官员的责任是把这笔钱花到最需要的地方,若是官员为了一己私,用官帑谋私那给朝廷、给百姓会造成多大的损失,兴许本该是用到河堤上的钱粮最后因为钱粮不够,很可能就会偷工减料,造成河堤的决口。
朝廷真正应该做的是,发现不合理的规矩,然后进行合理的优化,俗话说的好,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个规矩的制定必须掌握在朝廷手中,朝廷对任何规矩保留最终解释权。”
王瑾还是有些不理解皇帝为何一定要坚持这种看起来让官员束手束脚的规矩,这等于是让官员绑着手脚当差。
不过他知道皇帝对于这种事向来都是独断专行,不会跟任何人妥协,规矩太多肯定会造成执政成本的升高,以及效率的降低,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王瑾告退,朱瞻基继续完善着自己心目中的蓝图,他不想一辈子都耗在这深宫之中与政务为伍。
太子已经成年,该如今正在武学读书,朱瞻基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在军队里建立起自己的圈子,只有获得军队的绝对支持,在将来的执政之中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朱瞻基如今已经快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对于皇帝这个职业来说,他的年龄已经属于高龄,整个华夏几千年来,能够活过五十的皇帝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他朱瞻基还想着带着老婆周游大明的大好山河呢,再过两年,宣德二十二年的时候,自己就将这皇位禅让给太子,再看着他坐稳这个位置,自己就带着皇后与孙贵妃一起周游天下。
从度过了十年前的生死关之后,朱瞻基的这种想法就一天比一天强烈,自己已经为大明操劳了二十多年,也该考虑着歇歇了。
至于说什么放不下权力,男人追逐权力的目的是什么,每个人理解有所不同,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一生做权力的奴隶,只是有些人不敢放弃权力,一旦放弃权力,恐怕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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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个多月的测试,蒸汽机车正式成为了铁路的运输主力,并且定下了运营速度,每个时辰保持匀速行驶六十里。大明原本铁路各个站点所豢养的挽马全部转移到铁路修筑工地,目前的铁路已经修建到了居庸关,在如此险要之地修建铁路,最难的不是如何修筑路基,而是巨大的坡度,蒸汽机头能否带着火车爬上这么陡峭的坡度。
这第一代的蒸汽机车按照后世的计量方法,估计也就几十马力,想要带着沉重的火车爬上高坡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件事在铁路部门与皇家科学院经过多番的讨论之后,还是无法给出满意的答案,铁路部门要求皇家研究院研发更大马力的车头,这对于皇家研究院来说简直就是刁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