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恳谈纪略之中还提供了一个非常完善的表格,记录了哈萨克草原、河中之地和天山北路三地的大体气候环境,从四季时长、日照时间、降水多少、草地面积、现有的居民,记录的非常详细,而类似的表格理藩院也有,帝国的每个绥靖区每年都要提交一次。
裴成义简单对比忽然发现,西疆三地的气候条件比之内疆的很多绥靖区要好的多,并不是大家都说的‘苦寒之地’。
更惊人的是,最终汇总的结果与自己问询绥靖将军们的结果完全不同,大部分的中低层军官是愿意迁徙到西疆的,从区域上来说,黑龙江、西伯利亚、漠北区域、西宁等一大票的绥靖区愿意迁徙,在所有人提及的理由之中,西疆三地的生存环境比之内疆老家要好的多。这些人的老家才是真正的苦寒之地。
比如云中和燕北绥靖区的漠北区域,冬季温度可以到零下四十度,这是一种人马牛羊都冻死的温度,而西疆三地中,即便是最差的哈萨克草原,冬季温度与漠南差不多,最低只是到零下二十度左右。
不仅温度,西疆三地的畜牧状况也比许多地方要好的多,哈萨克大草原地广人稀,夏秋季节足够长,有比漠北关外更充足的时间储存牧草,河中之地和天山北路虽然草场不如漠北等地,但有一点是内疆很多地方所不能比的,甚至达到最富庶的云中绥靖区,那就是河中与天山北路是游牧与农耕文明的混居之地。
要知道,随着帝国统治了边疆区域,让农耕与游牧民族混居之后,双方都是得利的,农民可以方便低廉的从牧民那里获得肉食、畜力和牛羊粪便等肥料,而牧民可以从农民那里得到过冬的草料和精饲料,更低廉的获取手工制品,而在帝国的内疆的绥靖区中,大量地方完全是单一的游牧经济,无法做到互补,所以那些地方也就无法和西疆三地相媲美。
除了这些物质条件,西疆还有内疆各绥靖区所不具备的优势,最大的就是前程,这里有战争,有战争就有升迁和发财的机会,而且因为多是和游牧敌人作战,所以蒙古、女真等异族军官更适应,得到的机会也更多。因为在扩张,所以领民也在增多,获得领民,成为世袭领主的机会也就更大,而这些则是中层军官和外藩之中不具备继承权的贵酋子弟所需要的。
而在这恳谈纪略的最后,陈平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把云中和燕北两大绥靖区的漠北部分独立出来,成立一个漠北绥靖区,然后把这个绥靖区约么八万帐的各族百姓全部迁移到西疆去。
当然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但陈平却很有把握,因为在所有的恳谈目标之中,漠北区域内的将士中中低层军官几乎全部同意去西疆。原因其实非常简单,漠北实在是太苦寒了,西北三地最差的地方也比漠北好,而更重要的原因是,漠北喀尔喀三部是帝国最后一次国战中的被征服者,他们一直处于底层,渴望获得晋身之阶,而那些被从各绥靖区调到漠北的那些军官们,虽然作威作福,但也受不了漠北的气候,同样是背井离乡,他们也喜欢环境相对好的区域。
与漠北一样情况的是黑龙江绥靖区北部,尤其是黑龙江北部所归附的野人女真部落,西伯利亚归附的布里亚特等,在这些人看来,西疆哪里是苦寒之地,相比他们那只能渔猎的老家,宜农宜牧的西疆简直就是花花世界人间乐土。
“这怎么能行,这些年一直都是花尽心思的往漠北移民,怎么能抽空漠北的牧民呢?”裴成义看到陈平写在最后的设想,脸色极为不悦。
裴元器坐在他对面,磨弄着指甲,随口问道:“移民漠北的目的是什么?”
“移民实边,保卫我帝国北疆!”裴成义毫不迟疑的说。
裴元器笑了:“爹,你可真糊涂,在漠北北面还有西伯利亚绥靖区,保卫北疆还用得着漠北的人吗?这几年他们除了平定本地叛乱匪贼,对付过俄罗斯人么?估摸你理藩院的那档案库里都未必找的到一起作战记录。
而且,俄罗斯人在西伯利亚已是守势,只剩下区区几个城寨还未投降,他们能侵略我北疆么。”
说到这里,裴元器走到父亲面前,低声说道:“知道裕王为什么在西疆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么,他可不是因为打下了哈萨克草原,要把那里的人换一遍,他的野心可大着呢,哈萨克只是开始,不是结束,他的目标是俄罗斯帝国,最基础的计划就是把西伯利亚从老毛子手里直接抢过来,到时候北疆彻底没了威胁,说不定西伯利亚的人都要往西疆迁移呢,移民实边,屯垦戍边,边在哪里,才往哪里移民,才在哪里屯垦!”
“你的意思是,皇上同意了陈平的建议?”裴成义问道。
裴元器摇摇头:“皇上没有表露他的决定,如果他同意了,或许就不会亲自来了,更何况我是您的儿子,他更不会对我表露了!但皇上确实被这一份恳谈纪略所打动了,毕竟上面全是一些渴望建功立业的军官,他们是积极上进的,但在理藩院和内疆绥靖区,只能看到迷失在浮华与安宁中的家伙,所以他很喜欢上面的结论是真的。
因此,皇上把这东西交给了你,帝国理藩院的总裁,由你去证明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是用陈平那样的方式,而不是你那种给绥靖将军们发公文的那种方式,如果你用同样的方式不能这是假的,那么它就是真的。
但是从儿子的角度来说,您没有必要为了证明它是假的而去奔波。而是应该在您的权力范围内给出更切实可行的方案,只有这样,您才能继续担任理藩院的总裁,否则,会有一个更具有进取心的人取代你,去执行陈平那个简单粗暴的方案。”
“这个人会是你吗?”裴成义问道。
“不会,皇上讨厌重要的官员职位上有世袭的嫌疑,我是你的儿子,所以我永远不会成为理藩院的总裁。”裴元器非常肯定的说道。
“唉,看来混日子是混不下去了,沉寂多年的内疆也要被动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