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芷薇问:“老爷子,这家人叫什么?”
“姓谢,是余姚城里的丝绸商人,迁来也就五六年罢了。”老头说道。
韩芷薇明白,定然是清算之后,把这房子卖了,韩芷薇问:“那谢家以前呢,这家住着谁?”
“早年鞑子没来时,是尚老爷一家的房子,后来鞑子来了,尚老爷出海了,这里归了鞑子绿营的一个马参将,后来鞑子没了,尚老爷家回来一阵,又被捉走了。”老头在这街道住了大半辈子,对这家很熟悉,又说:“后来就是谢家买了,但两个月前,这房子又被另外一个人买走了,谢老爷似乎不愿意卖也不行。”
韩芷薇一下警惕起来,四周打量生怕跳出个安全局的人,老头说道:“嘿嘿,我看那个买房子的京城老爷倒是个和善的人,给我两个银元,说让我看着,别让人砸门砸窗就行。”
“那尚家是什么人家,听说是抗清义士。”韩芷薇打听起自己的父祖。
“确实是抗清义士,听说先跟鲁监国后跟郑王爷,就是在舟山一阵瞎打,怎么说呢,只要跑到舟山不剃发的,还不都是义士,可鲁监国和郑王爷也没打出来什么名堂,尚家又能有啥功绩呢,反正小老儿没听说过,唯一记得的就是他家爱养狗,每年收租子,谁缴不全,就放狗咬,你看,小老儿这腿就让他家的恶狗咬过。
尚家的两个儿子,小儿子尚荣还能读书,大儿子尚兴就游手好闲,平日里一群狐朋狗友的惹乱子,不过怎么说呢,戏文里不是说汉高祖年轻时也这样,或许尚兴因为这样才有胆子不剃头吧。”老头说起当年的事,唾沫横飞起来。
韩芷薇只知道自己的爹爹是抗清义士,却不曾想他也有过荒唐的时候,而义父韩君亦和父亲是自幼的交情,想来也是老头所说的狐朋狗友的一员吧。
“那这家现在不住人么,京城那人不来住?”韩芷薇又问。
“买了之后就没住过,那老爷说,将来可能来人住,也可能不住。对了,上个月来过一回,交代小老儿,说门前这棵枣树今年结果了,打下来给他留着,他会派人来取。”老头又说。
“老丈谢谢你,这些钱您收下。”韩芷薇拿了两个银元放老头手里。
“小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你给我钱要我干什么?”
“就按那个京城人说的做就行,好好保护这个院子。”
“可是人家已经给过我钱了。”
“不一样,以前你是为他保护,现在你要了我的钱,就是为我保护,为我家保护。”韩芷薇留下一句话,缓步走了。
“嘿,真是怪人,城里人真怪。”老头说道。
长江水面上,船只随着波浪而起起伏伏,与之起伏不定的还有李君华的心,每当安静下来,他总是想起从前和韩芷薇一起的点点滴滴,他以为自己放下了,在韩芷薇从云中消失后他却发现放不下。
船正在夜中航行,两岸不时会出现灯塔指路,之所以选择水路,是代表皇帝视察这条黄金水道,几年功夫帝国投入上千万两整修,修筑堤坝、灯塔、码头,炸掉礁石,作为帝国名义上的主人,皇室也该派人来看看。
“殿下,您得在苏州停一停了,国会那边十几个议员以为您走陆路,在苏州等了。”侍卫长进来,通报了刚刚接到的消息。
李君华被惊醒,回头问道:“日本那边有消息了吗,昭睿还没来信?”
“世子确实没有消息传来。”侍卫长低声说。
“哦,不用他的消息了,国会议员肯到苏州迎候,就说明我要在日本做的,已经做到了。”李君华说道。
“这样啊,那实在太好了。”侍卫长欢喜起来。
天亮的时候,船只靠岸了,侍卫长又走了进来,说道:“太子殿下,码头有个扮做男装的少女闯进来,她说她叫朱丽叶,是您同学,可卑职不记得您有这样一个同学。”
李君华一下站起身,他立刻想起是韩芷薇,说道:“快些让她进来,不要让旁人看到。”
“殿下,议员们还在等着。”
“他们已经等了一个晚上,多等一会也无妨!”李君华怒道。
进来的果然是韩芷薇,她见了李君华就问:“余姚的宅子是不是你买下的,你早就知道我的背景信息了对吗?”
“什么宅子,你说什么呢?”李君华不解问道。
“你撒谎!”
李君华竖起手指:“我发誓,我绝对没有买什么宅子,若是撒谎,天打五雷轰!”
这种儿戏一般的誓言,他还叫李华的时候发过好些次,每次说天打五雷轰韩芷薇总会拦住他。
“真的不是你?”韩芷薇再次问道。
“真的不是我,我为什么要骗你?”李君华依旧坚定的回答。
韩芷薇心中疑惑,会是谁呢,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巧合,是个京城商人买的,可哪里有人买了宅子却不住的,而李君华猜到了大概:“如果有人买了你的祖宅,我可以帮你买回来,在帝国,这点面子旁人还要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