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御前会议正如李君度所料想的那样,皇帝决意减支,第一个提出的就是裁减军备,参与会议的人都知道,这种事不是朝廷大员能解决的,内阁派人裁军,那是军政两界内斗,让军队自己裁,是隔靴搔痒,谁也不会痛割自己的血肉,说来说去,这种差事也就只有宗室才能做的了,皇帝若想自己办,自然早就开口,没有开口那就得让皇子或宗王来办。
成王内阁首相,不好插手,荣王本是掌兵王爷,自帝国建立便不碰军权了,也不宜插手,诚王年轻,在军中没有根基,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想来想去,宗王之中也就只有太子和英王了,正当众人都觉得二人会推脱的时候,不曾想英王侃侃而谈,先是道出裁军之必要,继而主动请缨,延揽了这差事,大出群臣预料。
而之后的事更让群臣吃惊,英王先是说,减支之事只裁军还不够,如今国战方休,四海升平,当初为战争而施行的一系列举措,都该革除弊端。继而内阁便有人提出商屯之事,称耗费巨万,而如今军备裁减,来年所耗粮食必然减少,若不清理,明年耗费数百万两所购粮食也就会无所用处,必烂在仓里。
这又是一个涉及广泛的政策,也是要断人钱财的苦差事,大家又把视线放在了诸王身上,骑虎难下的太子无奈接下了这差事。
“今天老大主动把裁军的事担下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不曾想他给你来了这么一手,直接把清理商屯的事情塞给了你,真是用心很深啊。”马车上,林君弘越想越不对劲,一拳砸在了茶几上,茶杯倒地,撒了一地板。
李君华却是淡定的很,怨道:“好好的茶,你不想喝,我却还想喝呢?”
“你还有心思喝茶,你知不知道商屯农场背后的主子都是些什么人?”林君弘问道。
“我怎么不知道,都是帝国的头面人物,今站在御前会议上的个个有份。旁人家的我不知道,就是我们家,北伐前我几次帮着母后处理家里的财务,皇家在齐齐哈尔、云中、燕北都有商屯农场,算起来怕是有十五万亩,这还都是母后那边掌握的,李娘娘也在各绥靖区有庄子,每年也能得不少体几钱。”李君华收拾着桌下的茶具,清洗好了,放在茶几上,边收拾,便向林君弘解释说。
“你知道,还这么淡定,处理商屯不是因为商屯错了,而是为了减支。”林君弘咬牙说道。
“那又如何,有什么区别吗?”李君华神色淡然,轻缓问道。
林君弘说:“区别就在于,这件事能不能善了!若只是因为商屯错了,需要清理,那简单,花钱办也就是了,大家参与商屯的目的是赚钱,怎么赚不是赚啊!可如今清理商屯是为了减少财政支持,那就全然不同了,为了减少支出就不会再多划拨钱给你,没有钱,这事就不会解决的圆满!我的太子爷,断人钱财就是杀人父母,你影响别人赚钱,后果会如何?”
李君华微微点头,但却笑道:“说的有理,赏你一杯香茗!”
说着,一杯刚沏好的茶水轻放在了林君弘的面前,林君弘突然发现,太子神色淡然的可怕,就算是自己点破其中门道后也是如此,显然,他不是因为不知真相而浑浑噩噩,而是原本就不把这件事当回事,连忙问道:“莫非你早有了法子?”
李君华摇摇头。
林君弘端起茶杯,又想到一种可能:“莫非皇上那边给您交了什么底?”
李君华笑了笑,依旧摇头。
“那你怎么不骄不躁的?”林君弘茶杯放在桌上,怒道。
李君华道:“无他,一心为公尔!”
林君弘满脸糊涂,李君华说:“一开始我也不忿大哥给我挖了这么一个坑,但是我现在想清楚了,君弘,他们在御前会议上说的很对,商屯确实已经不合时宜,继续下去,只会浪费国帑,浮耗民财。如此,清理商屯就是对的,只不过结果是对做事的人不那么友好罢了,既然是对的,于帝国有利,那就要去做,旁人还可以推卸责任,拒绝参与,但天下有两个人不可不做,一是我的父亲,另外一个就是我。
他是皇上,我是太子,于国有利的事我们都要去做。此事既解君父之忧,又为帝国节俭,不可不做,当为而不为,非明君圣主所为。”
“你........,也就你这个傻瓜这么想,君度可不会。”林君弘看太子再把一杯茶放在面前,拿起来,赌气似的一饮而尽。
李君华道:“我和大哥是有区别的,他总是以皇子的身份去分辨得失!”
“那你呢?”
“我,我会站在皇帝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