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盘腿坐在了羊皮垫子上,展开了一幅地图,说道:“自从黑龙江绥靖区成立,满清鞑虏退到岭西,留在岭东的据点都剿灭,部落多归附,满洲在岭东已经没有什么存在了,我们距离满洲核心之间就只隔着一个呼伦贝尔,这一次我准备了一万骑,先给满洲一个下马威,试试满洲在漠北的成色。”
“一万骑?”曹松脸上挂了惊色。
曹松原本以为这次军事行动只是打过大兴安岭,防止清军趁着秋天马肥的时候骚扰岭东,不曾想却是如此规模,他本想着,能有三五千骑有不错了,甚至规模再小一些也是无妨。
“关外已经两年未曾动用主力,常年无功,国民不许,这两年关外数省休养生息,积蓄力量,还不是为有一战么,再者,若是小打小闹,怎么引起满清重视,此番用兵西进,就是要打出声势来,若是鞑虏疲弱,便直接在呼伦贝尔立寨筑城,以待后续,若鞑虏实力尚存,也可吸引其驻库伦之主力东援,消耗满洲实力,让其无法休养。”
“将军,那我扎兰屯出多少兵?”曹松问道。
巴特笑了笑:“此番进军所部,尽是绥靖区直属,以黑龙江绥靖区为主,吉林与宁古塔也有支援,齐齐哈尔本兵马不丰,只需出一千五百人即可,你的旗挑选五百精锐随军就行,另外我听闻这两年你在扎兰屯收罗了不少漠北逃人入旗,可拣选几十人为向导!”
巴特说着,把几个番号告知曹松,曹松才是明白了过来,这次行动虽然出骑兵上万,却是完全由理藩院主导,所部兵马俱是来自绥靖区,而绥靖区有三种兵马,一是驻扎在将军驻地和重要关口的陆军,他们隶属于陆军,却轮换着到绥靖区听用,这些军队数量并不是很多,且以步炮为主,骑兵不多,此次出兵,不过拣选千余作为宪兵、卫戍之用,而主力多来自理藩院直辖旗佐,另外就是各蒙古扎萨克挑选的精骑。
显然,此次出兵,蒙古、满洲和女真等藩兵是唱主角的,这既有减少后勤压力,保持军队机动性的缘故,也是为了检验帝国在关外的制度建设是否合用,两年多过去了,编入直辖旗佐的藩兵是否因此没了血性,而那些臣服归附的外藩旗佐又是否真的忠心报效,甘被驱使,这些都必须要用战争来检验。
“将军,各部的台吉都已经到了,今晚可是要在官署设宴款待?”乌力吉骑马而来,告知了巴特新的消息。
巴特摇摇头:“都是草原山林里出来的汉子,坐在条桌前吃肉喝酒,也是有辱圣人的礼仪,你且告诉他们,让参领以上的台吉各带二十骑兵来,我等向北,进行围猎,凡猎的熊虎者,皆有重赏!”
“是!”
帝国三年的夏天,围绕蒙古高原的帝国掌控区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来自内地和朝鲜的移民烧光荒草和灌木丛,把一片片草地和河滩地用灌水渠切割成一片片肥沃的农田,用玉米、高粱和豆科植物取代原来的荒草,原本荒无人烟的土地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农场和村社,就连千百年来都无人涉足的荒山野岭此刻也热闹起来,山脉被劈开,藏于山脉中的铜铁煤炭等矿石被挖掘出来,石头或被切割成为建材,或被煅烧成为石灰,原始森林里的木头成为了移民们建筑房屋的材料和取暖的木柴。
与他们一起赶到的是隶属于理藩院的直辖和外藩旗佐,他们分布在屯垦区的周围,猎杀山林沼泽中的野兽,抵挡来自敌人的威胁,他们的牛羊马匹产出的粪便会成为移民土地里的肥料,而冬季用原木取暖烧火的移民,则把节省下来的各式秸秆回报给牧民,作为他们牛羊冬季的饲料储备,土地在被开垦,力量也在积蓄,产出的一切都会用作战争,而战争的对手也不消停。
满清知道帝国内部在趋于平稳,正在屯垦练兵积蓄力量,不断用中央帝国、天朝强邦的名义向藏地、西域、中亚乃至西伯利亚输送影响力,朝贡与藩属,三千年来,亚洲大陆上的国家对此都不陌生,中央帝国强盛的时候,周边的小国、部落和族群都会选择臣服,简单的朝贡就可以确定稳固的藩属关系,仅仅只需要一张敕书和几队使者以及对藩属们脚踏两只船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暧昧态度,就可以解决北起大漠南到喜马拉雅的陆地威胁,继而就是丝绸之路的复兴,茶叶、丝绸、布匹和铁器输出,换得良马、宝石乃至富有战争经验的勇士,这一切历朝历代都在发生,满清也曾经历过,他们对此不陌生,也知道,当那个强盛的帝国稳固了其他方向,抽出足够的精力和力量之后,蜷缩在漠北的他们就再无安宁。
因此,满清也在行动,首先就是为大清帝国的皇帝迎娶一位新的皇后,原来的那位来自科尔沁草原的年幼皇后没有经受住漠北恶劣气候的考验,去年在萨满们原始而野蛮的祈祷舞蹈中,死于感冒引起的肺炎,她的死让年幼的满洲皇帝痛苦不堪,但对于摇摇欲坠的大清王朝来说却不能不说是一个好消息,新的皇后来自于喀尔喀,最西面的扎萨克图汗部。
皇后的宝座和两万精锐骑兵一起到达了扎萨克图部,在选择了对这个部落三番五次与敌人联络无视之后,双方达成了联姻,也意味着清廷完成了对漠北草原的整合,扎萨克图汗为大清‘主动’奉先了上万匹战马,二十万头牛羊杂畜,数千头骆驼,以及最肥美的草地,这些是皇后的嫁妆!
库伦。
鼓声隆隆,敲的人耳膜痛痒,在细密的草甸之上,贵人们分两列坐定,而联姻双方的长辈则坐在中央,一方是男方的祖母,大清的太皇太后,另一边则是刚刚失去了汗位而被晋封亲王的扎萨克图汗,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来自西域和中亚的部落首领,而最尊贵的客人还是俄罗斯国的使者,但作为如今这片天地的主宰,布木布泰却在于一个僧人交谈,而这个僧人显然不可能是哲布尊丹巴的手下。
也无需奇怪,既然藏地的那一位能唆使噶尔丹进攻如日中天的满清,在这个时代,他也能做出支持满清的举措,对于藏传佛教来说,东到长白山,西至顿河流域,北达西伯利亚,南面抵喜马拉雅,这片土地上,世俗政权越多越混乱,宗教获得利益和支持也就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