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法子?”
智云指了指自己的禅房:“不如就在我这灵光寺剃度出家了,新朝官制,为官者不可信仰宗教,以免厚此薄彼,你剃度成了和尚,他们自然就不能逼你当官了。你素崇佛法,不喜奢侈,且子嗣延绵,家庭和睦,以老衲所见,出家为僧倒也不是什么损失。”
陈文川听了这个建议,先是一笑,继而苦涩起来:“这......只恐对方作梗。”
智云双手合十:“老友,不过是表明态度罢了,他们若是强求,你如何反抗都是无用,若可放你自由,你出了家,他们也该顺水推舟了。”
陈文川顿觉有理,当即就要求剃发,智云倒是感觉有些不妥,希望他可以通知家人,而且,陈文川也是朝鲜名儒,理应有人来观礼才是,可陈文川却不在乎,本着择日不如撞日的心态,要求立即剃发,观礼之事也直接取消,智云无奈,也知道陈文川走投无路,只得允从,取来热水和剃刀,亲自给陈文川剃度。
陈文川便找来知客僧,让其去汉城通知自己的家人,送去书信。而陈文川的行踪都是有人监视的,监视的人告知了金世龙,而金世龙则汇报给了李德灿。
结果就是,李德灿非但没有阻止陈文川,更没有令其还俗,反而贴心的为他补了度牒。
常阿岱看着李德灿开出的度牒,说道:“大人,为什么对陈文川这厮如此礼遇,他出家就是故意躲着不去京城。”
李德灿放下笔,遣走金世龙,说道:“陈文川再怎么说也是前明遗民,又是朝鲜名儒,素来抗清义名,怎好用强啊?”
“我却以为该用强还是用强,如您所说,他只是前明的遗民,脑袋里除了李朝就是朱明,哪里为帝国想过一二,这种人,就算是我们处置了,上面也说不出什么来。”常阿岱不屑说道。
李德灿道:“这你就不懂了,朝鲜在帝国臣民眼中是国外,如今已经是帝国三年,国内升平,你我又非国族官员,陈文川处置了,传到帝国臣民耳朵里,那就是国族在外受辱,前番国难,卑躬屈膝者甚多,似陈文川这等宁可避居朝鲜,也不降清的人,纵然是士大夫,在国人眼中也是英雄之属,绝非可随意处置的,这样也好,到底是他自己愿意出家的。”
半个月后,李柏为首的朝贺团启程从陆路前往京城,送走了李柏等人,李德灿立刻召集军机会议,准备对东国和南朝政权的战争。
朝鲜之变到了帝国三年的三月,国内舆论已经是一边倒的支持了,在事变开始之前,无论是中枢还是舆论,都对吞并朝鲜存疑,倒不是说人们不相信帝国的实力,而是担心投入的问题,国内的主要战争是结束了,但还在大规模的平叛和剿匪,妄开一场战争,在时人眼中为不智之举,但随着李德灿一举控制汉城,舆论又是一边倒了,随着朝鲜清算的进行,理藩院获得了大量的资金,掩盖了军费开支的问题,而在控制了朝鲜最富庶的一块之后,理藩院也成了香饽饽。
商人们成群结队的涌入朝鲜,要挖第一桶金,无论是边疆绥靖区还是海外行省,都求着理藩院给自己弄来更多的移民,战争机器一开,各类军事和民生物资的订购促进了国内工商业和海运的发展,在此影响下,帝国元老和议员们对有关朝鲜的议案大开绿灯,军队也在大力支持,不断的向朝鲜增兵。
帝国在养精蓄锐的时候,战争的另外一方的东国和南朝两大政权内部就已经乱成一团,南朝政权的掌权者是帝国的传统盟友明火军,以农民起义军身份夺取政权,却面对西国东朝难以独掌朝鲜,当三国鼎立局面稳固后,明火军内部就过上了骄奢淫逸的生活,新贵族们对百姓的盘剥欺压不亚于旧贵族,为了手中的权力不受威胁,他们废立了几代大王,让大王位置上永远是十岁以下的孩童,以方便操纵政局。
而东国政权地疲民穷,却在沈器远和林庆业的统帅下强盛了一阵,但是随着两位元勋的去世,东国内部大规模的分列,实权掌握在各实权将领之中,早已是一盘散沙。
帝国出兵,在西国内部拨乱反正,承认李柏的正统地位,立刻在其他两个政权内部引发了混乱,政治斗争失败者或少数派借着正统已失,在政权内部兴风作浪,而李德灿为首的理藩院不断行离间之策,分化瓦解,更是让两大政权岌岌可危,而当西国稳定之后,帝国在西国政权统治范围内推行的均田免欠、官赎自由、四民平等、降低租税等政策逐渐为其余两个政权的百姓知晓,在已经民不聊生的两大政权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底层的百姓纷纷举事,抗粮抗税之事层出不穷。
显然,这样的两个政权是无法对抗来自帝国的军队,当李德灿为实权将领们开出诸多优厚条件之后,各地要隘都大开道路,引帝国军队和各藩兵入城,大军的主力尚未进入敌境,两个政权就已经土崩瓦解,李德灿依旧本着不杀一人的原则指挥各部进军,这意味着昌平战犯管理所和边疆、海外行省又会多处许多人口来。
一场由李明勋亲手策划的吞并行动最终虎头蛇尾的结束,与朝鲜八道的当权者的血泪凄凉不同,失意的李柏在京城得到了盛大的欢迎仪式,虽然他注定永远定居在京城,但李明勋许诺从新设立的东江行省每年所得赋税中,十中取一,为李柏的年俸,足够李柏过上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