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栋粗糙的手抚着赵月娇嫩的脸颊,说道:“月儿,当初是我强逼于你,你却看顾我幼子来归,已经是仁至义尽,如今何必再履险地呢?”
“妾身不过是乱世飘零罢了,将军不纳,必为他所害,若是他人,妾身必殒命久矣。哪里能有今日之风姿,想妾身一小女子,劝解将军反正,人称巾帼女英,他日史书工笔,或许有妾身一字半句,妾身已经是满足了,如不能侍奉将军,妾身苟活于世,还有何意义呢?”赵月轻声说道。
李成栋道:“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便是你了。”
琼州府衙。
如果试问现在这个时节,大明王朝中谁是最幸福的人,那只有一个人选那就是琼藩藩主林士章,当然,他的职衔是广东巡抚,他的粤西四府经过了近四年的经营,已经成为了大明王朝控制区中最富庶最安定的区域了。
粤西四府已经拥有近三百万的人口,曾经让大明所有皇帝都头疼的疍民和黎民两大威胁已经近乎解决,黄蜚和香港分舰队两头并进,横扫了广东沿海所有的疍民,把他们发配到了永宁行政长官区从事捕鲸、渔业和潜水捕捞等产业中,盘踞海南岛数百年的黎民,随着明军与合众国野战营水陆并进,黎区彻底被打通,黎民要么成为了田独和石禄铁矿的矿工,要么进了吕宋各类种植园中,虽然仍旧有小股的黎民在作乱,但完全已经不成气候。
如今的粤西四府拥有肥沃的土地,不仅出产稻米,还出产甘蔗、棉花、胡椒等经济作物,域内田独矿业公司和石禄铁厂两大核心产业,同时出产高岭土(瓷器)、珍珠等紧俏物什,其境内生丝、制瓷等产业也蓬勃发展,琼州港也成为了西洋航线上的必经港口,如今的粤西四府不仅可以维持三百万人的生存,还能供养两万正兵和三万义军,更是拥有一支不弱的武装舰队。
粤西已经成为了大明最稳固的后方,只是这个后方掌握在林士章这位七十二岁的老人手中,而现在李明勋第一次登上海南岛,就是拜访了他。
林士章原本就是江南士绅,在私生活上想来讲究,其私邸位于府城之外一片果园之后,面积不大,却是极为精致,院子里有一口古井和半院花草,古井旁有石砌的凉亭,石桌上摆着四色瓜果,李明勋拣了一块果脯吃下,端起那碗碟把玩着,随口说道:“这廉州产的瓷器,量是足了,可惜质地不咋地啊,难怪远洋航运公司那群家伙不远让其上船,和台北瓷器厂差的太多了。”
林士章躺在躺椅上,不悦的看了他一眼,道:“也不知道是谁那般小气,好东西都是往自家怀里揽!”
李明勋登时笑了,当初从景德镇弄来不少官窑的匠人,又在江南弄了好多,但最好的匠人留在了大本营,用于各种耐火砖的烧制工作,目的还是攻克高炉炼钢,次一等的便是进了台北瓷器厂,廉州瓷器作坊多是琼藩和合众国商人自己筹资建的,走的距离原材料产地近的路子,但是匠人师傅却只能从广东调,水平便是差了许多。
“呵呵,集中力量办大事嘛,咱不是一直这么干吗?”李明勋笑呵呵的说道,林士章既然老交情也是老前辈,面子还是要给的。
林士章也不和他纠缠,他心里很清楚,但凡在海贸上高利润且技术要求高的产业,李明勋都会笼到台湾去,却也不是留给自己,都是变成了国有企业了,林士章也说不出不是来,他问道:“李成栋的信你看过了吗?”
“哦,这事儿啊,这家伙是为自己留退路吗?”李明勋问道。
林士章摇摇头:“为自己倒是不然,为他惠藩一门留退路倒是真的,他想让三个义子到我琼藩来,你以为如何?”
“要啊,李成栋的老营兵实力不俗,不比汉军旗差不多,为何不要?”李明勋道。
林士章也是这般考虑的,但是他也有为难,说道:“如今满清大兵压境,秋冬时节便是要大开打,前途渺茫的时候,谁人都是有想法啊,不光他李成栋一个人,如今西南半壁,能称得上稳定的,也就只有我琼藩了,难道来人我便是要吗?”
李明勋连忙摇头:“那不能,宗室和官绅可不能都要,宗室嘛,你手里不是有个唐王吗,再有个备份也就是了,官绅,你有那么多官位给他们吗,如果没有不如不要,老先生应该知道,这群孙......这部分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比谁都难缠。”
林士章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粤西有如今这个局面,靠的是粤西三巨头——林士章、黄蜚和袁时中三人的独断专行,琼藩也就是披着大明的外衣,内部是自成一脉,选官任将都有自己的体系,赋税财政也有自己的标准,除了每年给朝廷部分‘孝敬’,奉永历为正统,琼藩几乎可以说独立一国了,别说那些一个比一个爵位高,一个比一个官衔大的官绅勋贵,就算是忠臣清流林士章也不想要,一个陈邦彦都让他烦的够够的了。
“你无需你多说,来的宗室官绅勋臣,一律自食其力,若是不能,一律自谋发展,到时候多半是去你东番去当富家翁了,老夫的说的不是他们,是前线下来的兵将,要还是不要。”林士章再问道。
这确实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毕竟前车之鉴尚在啊,当初弘光命令郑藩水师炮击高杰部溃兵,惹的江北四镇投降,造成了巨大的恶劣影响,满清绿营能打的将领几乎都是出自高杰部,比如长沙的徐勇,赣州的高进库等等,但当时如果不阻拦那些溃兵,让其渡江南下,相比江南也是要遭遇兵灾,这个局面也同样摆在了林士章面前,接纳吧,粤西要受兵灾,不接纳吧,便是逼着他们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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