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勋笑了:“你不觉得这是范迪门对我们的褒奖吗?至少他现在的态度表明,这个东印度强人已经不认为可以轻易战胜我们了。”
广州。
鲸油灯的光影之下,李成栋坐在桌前,手中握着酒杯,黯然不语,他在思索一件大事,以至于一个人走进来,李成栋也是浑然不知。
一双柔软的小手轻轻的在李成栋的双鬓揉捏,李成栋嗅到了空气中的一缕芬芳,说道:“月儿,你怎么来了?”
“安儿睡着了,妾身看着老爷书房亮着灯,就来了,老爷,还在为岛夷那边的催促烦心吗?”赵月柔声问道。
李成栋摇摇头又点点头,说:“也不全然如此。”
赵月年前就和李成栋的幼子一起被送达了广州,当时李成栋还在广东大杀四方,他麾下精兵挡住了来自粤西和广西的威胁,继而在珠江三角洲横扫起义军,把几支起义军剿灭殆尽,安定了广东的形势,以至于赵月成为了筹码,与李成栋秘密交换了义军领袖陈子壮,而后者现在也平安的软禁在了琼州府。
自从赵月赶到之后,原本就有些三心二意的李成栋做事更是瞻前顾后起来,他麾下兵马出广西占据了梧州打通了进军广西的道路,当时负责对广东守备的明军守将陈邦傅已经联系投降了,而清廷和两广总督命令他继续进攻,配合湖广大胜的汉军旗夹击永历,彻底解决这个威胁,但李成栋却找各种理由拒绝了,并且正面回应了来自合众国的使者,洽谈归还官兵家属的问题。
“那还有什么事能让老爷烦心呢?”赵月轻声问道。
“金生桓和王得仁在江西反正了,五日前的事情。”李成栋轻声说道。
这话一出,赵月立刻跪在了地上,求道:“老爷,那您也快下定决心吧。”
“你.......你这话是何意?”李成栋没有想到赵月会如此,连忙扶她。
赵月没有起身,而是说道:“老爷容妾身多嘴几句,如今清廷对老爷是既用且防,老爷为其卖命,功勋卓著,便是封王拜公也是等闲,如今连巡抚一省都是不允,实在让人寒心,而大明气数未尽,永历天子在西南站稳脚跟,鲁监国一脉在舟山多有威名,而在海外,东番立国奠基,雄霸东海,虎踞东南,他满清何德何能,可以统一九州,征服华夏呢?
东番在江南征伐五月余,清廷调遣十万军又如何,多铎还不是死在了扬州,老爷若是不反正,便是东番与朝廷共同之敌,若东番对付广东,那就是三万精兵,老爷如何抵挡,与其穷途之时献城投降,还不如现在反正啊。”
李成栋知道自己这个爱妾乃是巾帼女英,但听了这话,犹感震撼,他忧虑道:“月儿,我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可是,我与诸将在江南犯下屠城之事,朝廷用我尚可见容,东番呢,其连投降士绅都怪罪啊。”
“如此,更要立即举事了!”赵月当即说道:“老爷,江西反正,清虏受挫,东番和朝廷眼睛必然盯在广东,除了兵败,只有举事一途,与其被迫举事,还不如主动从龙。老爷,金生桓已经珠玉在前,您若再耽搁几日,消息传开,再举事那就成了附金生桓之骥尾。不如现在就与东番联络,立刻反正,投靠朝廷。
如此,老爷顺东番之意,为朝廷效力,是东番与朝廷共同的功臣,避免了两择其一的尴尬。”
李成栋早就对清廷不满了,其和金生桓一样,并无多少忠义之心,二者都为清廷的征服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也一直希望成为巡抚总督一样的高官,在清廷入关初期,确实拥有这种可能,但是随着多尔衮逐渐重要文官,巡抚、总督一类高官已非武勋可得,李成栋的梦想便是破灭了,而清廷一直没有封爵,更是让李成栋心灰意冷。
而反过来,原本大家以为南明大厦倾颓并未出现,在西南半壁和东南沿海,朱明表现出了足够的韧性,让清廷也无法奈何,而合众国雄霸海外,更是让人看到了希望。
“好,来人,去城南的福记米店,把老板请来。”李成栋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喝道。
李成栋下定了决心,接下来便是雷厉风行,在与安全局的人取得联系之后,点验了两千兵马,控制了广州城,包围了城外满洲军营,然后入城,把床上的佟养甲提溜起来,佟养甲身为两广总督,麾下的内廷满洲兵不过二百人,这些人见绿营反叛,知道命不久矣,索性死力反抗,最终全都被剁碎。
佟养甲知道广东的清军多听李成栋的,索性央求一道反正,而李成栋却需要一个人为其在广东的行为开罪,佟养甲唯有一死,最终,这个家伙被斩下了脑袋,作为证据被送往了香港。
比原本历史中早了近两个月,永历二年三月九日,李成栋在广东反正,天色大亮,广州全城衣冠尽复。
而接下来了半个月的时间,高锋率领陆军和粤西明军分别从香港和高州进军,协助李成栋控制广东,战事不多,全省清军全部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