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今日所作所为,与老大人上任之时有什么区别吗,与大明朝三百年官员作为有什么不同吗?”
李明勋站起来,看着二人面无血色,说不出话来,又给自己满了一杯酒,说道:“其实在银行眼里,任何事情都是生意罢了,那种施政方略,已经把大明几百年的江山败落成了残山剩水,你们又没有新法子,银行怎么会支持尔等,明明知道借给你们钱肯定还不上,银行还会借钱吗?”
“既然如此,那为何当初你建议我们去琼州?”林士章问道。
李明勋也不撒谎,说道:“琼州控扼西洋之咽喉,乃我社团生命航线,此等要地,自然不能为敌所侵占,你三人去了琼州,到底比旁人要强几分,若是真有霹雳手段,社团自然襄助,与琼州守望相助,共抗鞑虏,可若是类眼下这般,琼州实在于大局无助,待哪日鞑虏真的进攻琼州,社团再行出兵夺回便是,只是到那个时候,琼州就不姓朱了。”
“说白了,明勋对三位是含了指望的,可惜........三位终究还是治世之臣,而非乱世枭雄,社团自然也不会全力以赴了。”李明勋有些失望的说道。
“在明勋的眼里,我们是故步自封了,那你说说,你想让我们有什么霹雳手段?”黄蜚听完了李明勋的话,思索片刻,问道。
林士章问:“不会想让我们拥立新君,做那不忠不义的事情吧。”
李明勋笑了,心中道:“你二人有那个能耐和威望吗?”
“一句话概括,我需要三位对琼雷两府有绝对的控制,不受包括朱明朝廷在内的任何外部影响,然后与社团步调一致,守望相助!”李明勋说道。
林士章道:“你想让我们裂土藩封,听你号令?”
“其实话不必说的那么直白,当然,老先生就是老先生,比我言简意赅!”李明勋笑着说道。
林士章喝道:“此非人臣所为,老夫断然不会去做那奸佞之事!”
李明勋抱胸说道:“那琼雷一地就没有任何希望了,你既然要做第二个沈犹龙,那琼雷就得做第二个两广,老先生执意如此,那请自便吧,我,我的社团,我的银行,都不会把钱投资给一个没有希望的政府,如果老先生但凡还有些良心的话,将来琼雷守不住,这块土地是给满清还是给社团,您可别打错了主意。”
“老夫就不信了,没了你们东番,琼雷就守不住,大明就要亡国!”林士章喝道,说罢,起身要走。
黄蜚忽然怒道:“站住!林大人,你站住!”
到了南明时代,文贵武贱已经不存在了,很多时候,文臣就是武勋手里的吉祥物,虽然琼雷之地没到这一步,但黄蜚也不用对一个小小巡抚唯唯诺诺了。
“林大人,你不是沈犹龙,我也不是,李明勋不会三番五次的给我们机会的,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若是选错了,琼雷之地就是万劫不复啊!”黄蜚拉住林士章,恳切说道。
黄蜚见林士章怒不可遏,劝说道:“无论怎么说,你我肩上担着琼雷近百万人的担子,无论闽浙大战的结果如何,琼雷在你我手中,多一分力量就是大明多一分希望,至少咱们要听听明勋要我们做什么?”
林士章坐回了椅子,李明勋笑了笑,他知道这二人都是矛盾的,既想在这亡国灭种的时刻有所作为,又不想担了奸臣叛逆的恶名,还不想让社团占了便宜,但这个世界是个很少有两全其美的事儿,更何况三全其美。
“第一,把控政局,琼雷二府,上到知府参将,下到知县把总,统统要换做值得信任的人,你们可以把门生故旧插入其中,也可以找一些接受了考验的人,比如因为沈老大人去世而无人问津的岩野先生、达春公子,总之,要有一支具备凝聚力的官僚队伍,而不是被朝廷空降来的大员使臣玩弄鼓掌。
第二就是钱粮了,老先生,现在琼雷二府可以收多少赋税?”
林士章轻咳一声,说道:“雷州府夏秋正赋本色约么四万五千石,加上商税、杂项和三饷摊牌,约么八万石。琼州府正赋、杂项、三饷加起来,也就十八万石左右。”
合起来也就二十六万石左右,但林士章很清楚,琼雷跋扈的士绅,贫困的百姓,还有官府水师都不敢招惹的疍民,这些都是欠税的大户,二十六万断然是收不齐的,就算到了手,琼雷二府的运转,辖区内的卫所也要截留一部分,能用于练兵的连十万石都没有。
即便这一切全都不论,隆武朝廷用六百万的赋税养了大约十万兵马,如此标准下,琼雷二府也就养四千兵马,这还只是四千个不上战场的旧军,如果编练成一支有战斗力的营伍,顶多也就两千人罢了,也就一营兵马。
林士章很清楚,一营兵也是幻想,隆武朝廷那十万兵马,不仅发饷银,还默认他们抢掠盘剥的行为,难道琼雷也要如此吗?
当然,林士章也明白,琼雷二地并非真的就如此贫困,其虽然在广东算不上什么富裕州府,但境内也有多种有潜力的经济作物,而其中最具有竞争力的莫过于蔗糖、棉花、捕鲸和珍珠了,这也是林士章迫切想得到李明勋,或者说得到联合银行贷款的重要原因,想要加快这几种行业发展,就必须有钱,他这个巡抚虽然没有钱,但是只要能贷到款项,一样可以把钱用在扩军备战上。
李明勋也知道,琼雷两府对社团的意义很大,不仅在于保护航线,也在于分担压力,培养一个有实力的盟友至关重要,但他很担心,将来有一天,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盟友会落得沈犹龙那般下场,也正因如此,他必须要求这个盟友独断专行,否则还不如不去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