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朝,辽宁大部分地区属于辽东都司,而辽东都司属于山东辖制。)
曾樱叹息一声,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武将军,你乃忠勇之辈,随本官和黄将军去南京,他日收复国土,必有你一展宏图之地啊。”
武行倔强的摇摇头,他说道:“末将没有读过书,但也看过戏文,从古至今,除了太祖皇帝,何人北伐而得天下,又有谁能从偏安江南而复得中原的?以岳武穆、祖逖之威能,尚且不能,我辈又奈何?”
若是在平日,武行这等言论定然要以藐视上官,妄议朝政而被治罪的,但曾樱知他忠心,也知他说的是实情,如何能加罪,武行跪在地上,说道:“末将愿与海洋岛共存亡!”
曾樱看向李明勋问:“明勋,你看呢?”
李明勋道:“武将军,朝廷为保江淮,已经尽弃山东,你若一意孤行,朝廷不会承认你的官职,也不会接济你粮饷,你当如何?”
武行听了这话,却是无话可说,在岛上尚有他属下二百余人,若是没有粮饷,该如何支持,空谈大义可是不能当饭吃的,要么饿死,要么投降,别无他途。
武行想了许久,问:“李先生,当初你出资构筑海洋岛要塞,留精卒上百协守,肯定不会轻易抛弃的,对吗?”
黄蜚轻咳一声,说道:“那便是社团的事儿了,你若还想驻守,唯有两个办法,一是成为义勇,自费钱粮,二是加入东番社团,由社团接济。”
曾樱道:“明勋,黄将军,还是由老夫和武行私下谈谈吧。”
李明勋自然没有异议,武行便跟着曾樱进了后堂,曾樱道:“坐下吧,武将军,你我虽有上下尊卑,但如今国难当头,便不要管这些虚礼了。”
武行怅然落座,曾樱道:“武将军,你加入社团吧。”
武行猛地抬起头,道:“老大人,末将是大明之将守大明之土,为何要加入东番社团?虽然末将对李先生也是敬佩有加,但大明何故弃我。”
曾樱无奈摇头:“你呀,真是一头倔驴啊。武行,你没得选,你想守备山东的最后一块土,就要加入社团,老夫知你忠心,但也要知道变通,如今社团如日中天,纵然一时难以改变大陆局势,但你也要知道,这个组织仅仅只有不到五年的光景啊,再五年,十年呢?大明日后仰仗社团的地方多了,你加入社团,也多一条大明和社团的沟通渠道,你在社团地位越高,越能影响社团与大明为善,这何尝不是一种忠诚呢。
再者,东番社团虽然被迂腐之人呼之为岛夷,但组织中掌权之人多半是汉人,与我大明同根同源,你又有什么担心的呢?”
许久之后,武行跪在地上,说道:“他日光复山东,武行只求叶落归根.......。”
最终,武行被李明勋任命为海洋岛要塞守备长官,其麾下士卒凡是愿意留守的,尽按社团标准安置,不愿意者随船南下。
李明勋送走了武行,正要返回登州,林谦来到李明勋身边,问道:“大人,不外乎是三五百人,社团接济他们驻守海洋岛又如何,您非逼着武行与朝廷断了关系,曾大人和武将军都是心中有了症结。”
“从民族和文明的角度上,社团与大明割不断,但从政治隶属上,一定要切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将来历史书上也要如此记载,是大明朝廷丢弃了北方所有岛屿,而社团保存了北方唯一的据点。”李明勋认真的回答道。
“好了,你也别纠结这件事了,陆地迁民的事情全权委托给你了,另外,你对山东熟悉,从这里找一批对登莱、朝鲜、辽东熟悉的水手,加入海洋岛要塞。”李明勋吩咐道。
林谦不解的问道:“这是何故?”
“当然是做买卖了,海洋岛要塞花费了社团十二万两白银,维持这个要塞每年花费也是不少,其处于山东到朝鲜的必经之地上,若不做些走私买卖,岂不是暴殄天物,要知道,当年东江镇毛文龙,就是靠着这条航路,养活了几十万军民的。”
从七月开始,山东半岛上出现了南迁的人流,小股不过三五百人,大股成千上万,他们的目的地是海州云台山,这些难民人流中多是男人和老人、幼儿,罕有年轻女人和孩子,他们衣衫褴褛,少有行李,怀揣干饼、窝窝头,一路南下,人人脖颈里挂着一个木板,上面刻着一串苏州码子,这木板便是他们的身份号码,南下路上,领取食物必有号码板,日后去了海外,也要靠这号码板找到自己的家人。
到了十月,东北季风终于出现,登州左近完全沸腾了,士兵和家属、难民分队登上船只,登州及其周边村镇十室九空,等到三百多艘大船离开登州之后,海岸线被烧船的火焰烧红了,小船、木料、帐篷、没有吃完的粮食,能烧的全部烧掉。
轰隆!
一声爆炸声,拿不走的火药把登莱巡抚衙门炸上了天。
曾樱站在官厅之上,看着越来越远的登州,暗暗发誓: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