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亲兵送上酒菜,众人团座之后,辩经论道,诗词歌赋,酒宴到了晚上停止。
“大人,这首诗足以收入您的《片野堂诗》之中了,今日我等皆是没有虚度,既然尝了这通州酒菜,又是探讨了学问,甚为充实呀。”一个幕僚捧着诗词到了周延儒的面前,微笑说道。
另一人也拿出一个册子,说道:“大人甚为首辅大臣,督师兵马,不能总是沉醉于这风花雪月之中,也该处置军国大事呀。”
“哎呀呀,周大人今早被那群俗人败坏了兴致,好不容易心情舒畅一些,你又来作怪,忒也不体谅老大人了。”
那人打开册子说道:“非也,非也,身为大人幕僚,自然为主家分忧,大人这是我为您拟定的奏捷文书,请大人阅览。”
周延儒打开那文书,细细一看,只见上面写了不过三百余字,但却文采斐然,讲述自己督师诸镇之后,清除奸佞、提振军心,率领诸镇官兵与东虏鏖战,解救百姓过万,杀虏上千,取得了东虏入寇之后少有的胜利,并向天子许诺,胜利可期!
“好哇,好哇,这捷报写的好哇。”周延儒不住的赞叹。
但周延儒也清楚的看到,捷报之中嘉许了几个官将,其中斩获最多的官将却是空了下来,是在等自己定夺,周延儒道:“这首功之将,诸位当许何人?”
众人纷纷提及姓名,都是直隶左近的总兵、副总兵一类的人物,他们早已收了这些人的孝敬,自然愿意为其说话,奉上捷报的人却是说:“诸位先生所言虽然有理,但卑职觉得,还是密云总兵唐通最为合适,其营中早有斩获之首级数百,倒也不怕旁人察查。”
无人会去问唐通那些首级从何而来,是砍杀的贼寇还是平民,但周延儒说:“便是他了,来人,侍候笔墨,本官要向天子奏捷!”
周延儒的捷报行云流水,寥寥几笔就是说的天花乱坠,虽然他慢腾腾的来到了通州,刚刚与诸官将见面,虽然连前线情况没有搞清楚,虽然不敢渡运河接阵,但他就是敢于上奏捷报,只因为他是当朝首辅,权倾朝野,只因为天子曾在崇祯十五年的大朝会上作揖拜曰:朕以天下听先生。
捷报写过,自然有人送抵京师,明日、后日再送几道,让捷报频传,便会有天子赐下玺书,蟒袍。
这些幕僚都是周延儒的心腹之人,无论周延儒暗示还是他们自己猜测,都是心中清楚,眼前这位整日把国事和天子放在嘴边的首辅大人,根本无心无胆御虏,他想要做的就是看着东虏带着抢来的财货人口出关,然后就能凯旋而归,继续蒙蔽圣听,独揽大权。
一封捷报让今天的闲情逸致告终,周延儒只能处理起政务来,所谓的政务就是听幕僚讲述营中官将哪个可靠,哪个要防备,哪个要招揽,哪个要整治,像是周遇吉这样敢战肯战的自然要防备,如果继续找茬,那就是整治一番了。
“大人,听南面的消息说,登莱巡抚派遣的兵马在山东境内再次取得大胜,斩首无算呀。”一人说道。
那个和尚却道:“这话却不值得信,咱们方才也不是有捷报传出吗?”
“不不不,法师难道忘了,此番登莱各军之中有来自海外的东番岛夷,天子可是派遣身边亲信,司礼监秉笔前往监军,那王老公极为忠心,怕不是那般好糊弄的。”那人又道。
和尚呵呵一笑:“那又如何,周大人为首辅,但凡功劳,都以大人为先。”
周延儒道:“李先生似乎有其他话要说。”
那位李先生到:“那王承恩不是好相与的,身边又有锦衣卫,都是能直达天听的主儿,若是一个不慎,怕是要落人把柄,坏了督师的大业啊。”
和尚道:“王承恩可不是能拉拢的。”
李先生摆摆手:“非也,非也,并非拉拢那不懂变通之人,卑职的意思是,与那东番岛夷联络一番,其战功虚假也就罢了,大人可以凭此敲打其一二,若是真的,从岛夷手中讨取一些首级作为战功,咱们在此行事也是方便许多呀。”
“岛夷乃是东番土蛮,怕是愚昧无知,弄不好冲撞了周大人。”和尚忧虑道。
“这倒是不难,如今岛夷已经跟着东虏北上,这一路自然艰难,大人掌握通州漕粮之所在,粮草接济还不是要靠大人,形势比人强,岛夷再蠢,也懂的这个道理吧。”李先生微笑道。
周延儒笑了笑:“此言甚善,岛夷之事,本官听江南的东林说起过,其倒也有些本事,用的好了也是一大臂助,而且本官也不止粮草这一张牌,诸位不知,那岛夷在登州得罪了复社中人,本官出言说和,对其也是一大恩德。”